但他还是没忘——
  “不许收他的花，扔掉，或者退回去。”
  语气非常不讲理。
  姜妍没工夫惊异他居然能在水中开口讲话，毕竟开学之前，在家中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们一半的时间在都幻象水中。
  她更在意的是，对方失控到，已能看见那闪着暗红色幽光的坚硬鳞片。
  姜妍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但现在显然不是打他的好时机，她只能摁着对方有力的手臂，试图让他把鳞片憋回去。
  陈煜泉又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的，灯黑一瞬间，他马上就停下了脚步。
  a大这座百年老校设施陈旧不假，但这泳池就跟它的新礼堂一样，又大又新又宽敞，陈煜泉喊一声都能听见回响，那俩人几乎是站在另一个尽头，太远了，万一他摸黑摔一跤，那明天“a大游泳馆离奇闹鬼害人事件”估计就能上大学城的头版头条了，比校花还要拉风的那种。
  陈煜泉着急啊，手忙脚乱的就去摸手机，这个时候，他也稍微能够适应黑暗了。
  但就是因为太急了，摸到手机之后，这救命的东西“啪”的一下就摔在地上，被他一脚踢出老远。
  陈煜泉：“……”
  陈煜泉只能绝望高喊：“你们还好吗！！”
  应该好吧，秦御会水，虽然刚才他俩那架势恨不得淹死对方，但也不能真的淹死对方吧？
  水下的姜妍听到陈煜泉的叫声，拍了一下依然固执看着她的鲛人。
  见对方手下力道没松，一咬牙，手臂收紧，凑身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上辈子，秦御虽然摆脱了那邪祟，但怒火之时偶尔也会控制不住小白狼的蛮力。
  这个办法，当时很好用。
  秦御的唇瓣忽然触及一片令人心跳加速的柔软，那不可抑制的汹涌情绪忽然滞塞，怒火尽数熄灭，两人贴着的小块皮肤酥酥麻麻的，浸在微凉的水中，化成绝妙的心动。
  “糙！我手机哪去了！！”
  空旷的场馆中，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一声无能狂怒。
  然后余音回绕。
  姜妍见他手下的力道终于变轻，探出头想要看陈煜泉的位置，顺便回答——
  “我们没……”
  我们没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猛地拉了回去，她的手刚从对方的后颈松开，那双有力的大手就圈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又带了回去。
  姜妍在水下发出无声的惊呼，下意识的攀住了对方结实的肩膀，两个人之间的水尽数被挤压而出，不用于刚才虚虚的怀抱，他们身体相贴，真的抱在了一起。
  姜妍的侧脸被一只手捧住，那只手变得比平常更加修长，甚至手指之间已经长出一层薄薄的透明蹼膜，比水温还要再凉一些。
  姜妍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修身的短t和一条牛仔裙，原本一双细长的腿就露着，已经适应了水的温度，可突然，她感觉到一股冰凉和一些异样的坚硬触感。
  她低头看去，鲛人的有力长鱼尾贴缠在她白皙的腿上，飘逸华丽的鳍在水下晃出点点猩红色荧光。
  只那一眼，她就被那只手霸道的转回脸，然后腰被扣着。
  鲛人专注而认真，眼中带着执拗，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学着她刚才的模样，吻住了那双粉嫩的唇。
  姜妍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开始着急了。
  姜妍努力抬了一下胳膊，抓住了飘在水中的白色大浴巾，一点也不温柔的盖在了对方的头上。
  然后她脚下一蹬那坚硬的鳞片，朝水面而去。
  鲛人被他的小贝壳粗暴的蒙了个湿沉的大浴巾，有点懵。
  方才亲密接触那一刻，熟悉又令人感到舒服的力量源源传递而来，令他总算勉强收回了自己的理智。
  但这一下就如洪流溢出闸口，虽然关闭，但却造成了不可抹除的影响。
  他皮肤上的黑紫色还是没有完全褪去。
  陈煜泉捏着自己手机，照着手电筒焦急走近，还喘着粗气，手电筒的光晃到从水面中露出脸的姜妍，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
  秦御呢？
  陈煜泉的手机举过去，只能看见一片白。
  “没事。”姜妍这样说着，但身上却全都湿了。
  在后面带着耳机工作的余豪终于听见了陈煜泉的喊声，跑了出来。
  “这怎么都黑了？？”
  他刚喊出声，头顶的灯就明明灭灭的，再次开始闪动。
  陈煜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觉得这游泳馆说不定真的闹鬼。
  “秦御，赶紧上来，要淹死了！！！”
  陈煜泉一边喊，一边看姜妍。
  他下意识的挡在了姜妍的前面，警惕的看着被浴巾蒙住的好友。
  不能再让他们动手了，再怎么也不能欺负女孩子啊！！！
  余豪奇怪的仰头看着顶上的白灯，终于，抽风似的一阵乱闪，白光终于稳定了下来。
  “姜同学，你怎么也下水了？”余豪有点惊讶。
  陈煜泉回头看余豪，一副无药可救的表情：“赶紧带她去擦擦水，然后把人家送回去，钥匙给我，我关门。”
  余豪挠挠头：“啊？”
  他送回去？
  可人是秦哥让带来的啊。
  姜妍很想说不用的，让那只大鱼帮她把衣服弄干就行了。
  想到这，她心惊胆战的低头，朝水中看去，秦御已经游远了，鱼尾藏在深水区下，后面的灯一开始就是关着的，光线有点暗，岸上的人看不清水下，只能看见他被蒙住的脸。
  “别怕，”陈煜泉看见姜妍一副惊恐的模样，又把她往后推了一下，安慰着说，“这里交给我，你快跟他回去。”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晚上挺凉呢，秦御一个皮糙肉厚的男人不要紧，小姑娘着凉了怎么办？
  姜妍不太懂陈煜泉这一副要把她跟秦御隔开的样子是闹哪出。
  余豪挠挠头，也不太懂，但见陈煜泉那一副严肃的模样，还是说：“姜同学，你跟我过来。”
  待到秦御平复好心绪，露出水面，再次游回来，一把扯掉遮挡的浴巾，他的小贝壳已经被带走了。
  “赶紧上来啊，你真牛逼，能在水下憋这么久！”陈煜泉催促。
  他怀疑这人上辈子是一条鱼。
  秦御还拉着那条浴巾，让它盖住自己侧腹那条依然发黑的伤疤，在陈煜泉的催促下，终于游上了岸。
  陈煜泉还是有点奇怪，“你脸色不太对，怎么跟鬼上身了一样？”
  不止脸色，露出来的皮肤好像都是这样。
  秦御飞快的披上自己放在岸边的外套，然后开口，声音中还透着虚弱：“她呢？”
  “我让余豪送她回去，别找了，走吧。”
  秦御：“……”
  陈煜泉还在那欠，他细细打量着秦御：“你怎么了，让人噶腰子了？”
  秦御：“……”
  秦御掀起眼皮看了陈煜泉一眼，脱力躺在地上，要不是现在浑身虚弱，他一定把对方摁进泳池喝几口水。
  余豪在换衣间门口等姜妍的时候，还收到了陈煜泉悄悄发来的消息。
  【陈煜泉】别出来了，从后门送姜校花回去！！！
  【余豪】为什么啊。
  他握着手机，刚想解释，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
  【陈煜泉】你别问，秦御好像不舒服，我先带他走了！！
  余豪：“……”
  可是，为什么啊？
  姜妍一打开门出来，余豪就严肃的看着她：“走，学妹，我送你回宿舍。”
  姜妍不解：“可是秦御他……”
  余豪说：“你别问，他不舒服，陈哥陪他就行了，你再不回去，宿管阿姨要关门了。”
  姜妍下意识寻找自己手机。
  余豪给她递过来，说：“我给你拿过来了。”
  刚才陈煜泉说的，不让出去！！
  “谢谢。”
  其实姜妍很想说不用送的，她自己回去也行，但是对方还挺坚持。
  她一看，时间确实有点紧，只能低头给秦御发了条消息，然后走了。
  回了宿舍，她冲了个热水澡，没力气的趴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姜妍于是又爬起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是秦御的来电。
  她划开接听——
  “去阳台看看。”
  男人的声音响起，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却沉着了很多。
  “你怎么样了？”她捏着手机，下了床，打开了阳台的门。
  “没事了，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