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
  早先，是大家都不做，他们铁中有那么点一枝独秀的样子，现在十中也好六中也好，都在足球，特别是女足上面很下了功夫，现在他们汴东的足球，在中州省来说都是很厉害的，还举办过全国大赛，虽然不是那种全国高中生联赛吧，也是有企业赞助，有全国官名的。
  这是他们过去都没有想过的。
  暑假，训练的时间在七点，她会这么早出门，一是给她老公多一点同孩子相处的时间……
  好吧好吧，在家关了三个月，她也要出门透透气了。
  不过最关键的是，她也需要先来适应适应。
  他们家离铁中很近，骑自行车也不过十分钟，她收拾好来到操场上的时候也不过六点二十，但操场上已经有人了。
  两个女生，一个扎着马尾，一个短头发，两人正在那里做绕柱传球练习。
  看到她，两人停了下来，她挥挥手：“你们继续。”
  两人又练了一会儿，带着球来到了她面前：“樊老师，你回来了？”
  樊佳佳点了下头：“你们来的怪早啊，是自己来加练吗？”
  两个女孩有点不好意思。
  “自己加练是好事啊。”她笑道，短头发女生道，“我们听说静静和盛哥早先都经常加练的。”
  长发女生拽了短发女生一下，短发女生捂了下嘴，樊佳佳一笑：“我们当时都叫她队长的。”
  “……队长？”
  “你们的盛哥。”
  两个女孩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们两个的确是练习最多的，你们想跟着学也可以，不过要注意，不要受伤了。”
  两个女孩一起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她挥挥手：“你们继续练吧。”
  两个女孩跑开了，她也开始拉伸热身，作为一个教练，她不用再跟着训练，但还要指导动作，身体不够灵活的话，一是做不到位，二来也容易受伤。
  六点四十以后，开始陆陆续续有其他学生过来，六点五十的时候，主教练王昊来了。
  王昊看到她有些惊讶：“你假期结束了？”
  她点头。
  “你其实可以多休息几个月。”
  “不了，马上不都要比赛了吗？”
  王昊点头，然后有点感叹的道：“你们这一帮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能干。”
  樊佳佳不好意思的抓头：“王老师，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这算什么能干啊，是最没出息的了。”
  王昊看着她微笑：“已经很好了。”
  樊佳佳脸红着，但慢慢的也笑了。
  是的，已经很好了，她小时候真没想到自己能过现在的日子。
  早先年龄小不觉得，现在再回想，以她当时的条件，如果高中就走出校门，大概率就被淹没了。
  她现在在她们当时的队里当然不算什么，可已经比她过去的生活好太多太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早早就结婚并生下孩子的原因。
  她太想，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了！
  七点的时候，学生们哗啦一下就来了，就好像这些方向不同，距离不一样的学生们都是一起出发似的，她觉得很有意思——她们早先也是这样。
  别管家住在什么地方，都是掐着点到学生。
  看到她，那些老队员都围了上来：“樊老师你来了！”
  “樊老师你家宝宝呢？”
  “多大了多大了？”
  “会说话了吗？”
  “会走路了吧？”
  ……
  在这些青春少女的概念里，孩子大概就是电视剧里的样子。白白嫩嫩，今天对你笑，明天就会阿巴阿巴了，她当下一拍手，瞪起眼：“赶快该干什么干什么，今天上午你们的活儿多着呢！”
  队员们发出一声哀叹，还有的说今天也不歇歇。
  樊佳佳一抬眼：“今天为什么要歇？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有人张张嘴，想说今天有女足比赛，可女足比赛这段时间都有，而且今天的也不是什么决赛半决赛。
  “但今天，是和美国队比啊！”一个队员，带了点义愤填膺的气势道，其他人纷纷点头。
  今天是和美国对决，上一次的世界杯，就是在进入半决赛的时候，她们和美国相遇，然后输了，这一次，大家都有种要报仇的心思。
  “咱们今天一定要干掉美国！”
  “静静和盛哥一定会干掉美国！”
  不知道谁振臂一呼，其他人纷纷跟上，樊佳佳抱着手看她们：“这没让你们到现场去，真有些亏材料了。”
  “我们在线下也是一样的。”
  “是的，老师，我们的精神能传递过去。”
  “滚蛋！”樊佳佳一瞪眼，“该怎么练，给我怎么练，与其在这里喊什么加油，不如自己练好了，将来上去！”
  她这么一说，下面没人敢再叽歪，樊佳佳一笑：“当然了，如果你们上午完成的很好……下午咱们可以一起看比赛。”
  她的队员们一怔，在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后，一起欢呼了起来。
  因为有这么个事情，上午众人的训练热情非常高涨，中午大家一起吃了饭。
  早先他们的食堂也就是马马虎虎，现在……唔，大灶还是马马虎虎，小灶却可以用好来形容了，不仅有鸡蛋鸡肉，牛羊肉都有。
  当然小灶贵，但对她们这些球员有补助，大家一般都吃小灶。
  吃完饭，樊佳佳监督众人去午休——过去她们休息，就是在更衣室随便歪一下，现在也有专门的宿舍了，虽然都是架子床，也比早先好很多。
  下午的比赛要到四点了，樊佳佳也不忙着叫学生，而是先回了趟家。
  看到她，老公就像是见了救星：“你、你回来了。”
  “我不要喂孩子吗？”
  “我、我刚用奶粉喂过她。”
  老公一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表情，樊佳佳不由得笑了。
  她和老公是同一个大学的，早先谈恋爱的时候，她父母并不是太满意，因为老公家，条件也不是太好。虽然她这边条件也不好，但她父母包括她的亲生父母都觉得女生要高嫁。她有全国大赛的成绩，将来找工作不愁，那就可以找个条件更好的。
  她当时也很为难。
  她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所谓的成绩也就那么回事，一方面又觉得大人是有道理的，她已经过了二十来年苦日子了，以后还要过苦日子吗？
  但她，又很喜欢这个人。
  找朋友问，大家也是说什么的都有，只说的她的心更乱，还是看起来最不可能给出建议的王一静给了建议：“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是的。”
  “他有责任感吗？”
  “有的。”
  “他喜欢你吗？”
  “应该是喜欢吧，下雨一把伞，他都给我打。”在打出这段话的时候，她不由得微笑，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某种决定。
  “那我觉得，已经是不错了。”
  “嗯！”
  她微笑。
  老公比她大两岁，提前两年毕业，综合了各方面的条件后，就来了汴东，在一个大专里当体育老师。工资不是很高，但他特别节省，除了和她在一起时，就是天天吃学校食堂，两年的时间竟然攒下了房子的首付，当然这也多亏当时房子还没有涨价，汴东的物价又一向低。
  不是太好的房子，但是有自己厨房自己厕所，而且是过去的家属楼，房子的质量也很好。
  在她毕业的时候，就磕磕巴巴的求婚了，她当时也觉得太早了，但看着他一脸局促、不安又很期待的样子，她最后还是点了头。
  结了婚后也不能说事事都顺利，老公是外地的，婆婆的习惯和她也不一样，而且总觉得是她拐带了儿子来汴东，虽然哪怕不来汴东，她这个儿子也是绝对不会留到家乡的，不过免不了婆婆有这种想法。
  特别是后来有了小孩。
  是个女孩，老人家不是很喜欢，碍于风俗过来给做了月子，一满天就走了。
  她刚满月子，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要带小孩了。
  是辛苦的，但老公，真的很不错。
  每天去上班前，都会先给她做好早餐，只要时间来得及，午饭和晚饭也会从学校打回来同她一起吃，所有的家务几乎都做，就是在孩子这里有些麻瓜，但也不会不管……就是有点更相信他妈妈的育儿经。
  她今天没给孩子带尿不湿就丢给了他，想来也知道她生气了。
  “没有事。”她说着，接过孩子，戳了戳她的小脸，孩子对她一笑。
  “没有事吗？”老公眼巴巴的道。
  “那能有什么事？你喂的是奶粉又不是毒药。”
  她老公一怔，随即笑了。
  看时间差不多，她再次把孩子丢了下来，骑着车来到学校，学生们已经都醒了，正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个说她们这一次一定没问题，那个说日本是美国的小老弟，说不定这次还会有黑哨。
  黑哨，她们上一次同美国队比赛，本来能赢的，就是被黑哨给吹出来的。
  “樊老师来了！”有同学看到了她，立刻叫了起来。
  “樊老师，咱们这一次不会再遇到黑哨了吧？”
  学生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她，好像她说个不会就真不会了，她微笑：“放心吧。”
  学生们的眼都亮了。
  “咱们能赢的！”她说的很肯定，也是这么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