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作者:双瞳烟华      更新:2024-01-10 15:08      字数:6591
  抬眼偷觑贵人被抓了个正着, 又连累母亲得了贵人身边丫鬟的一通教训,要说楚南雁心里没有半点惶恐, 那是不可能的, 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把这个礼稳稳当当地给行完了, 端的是行止有度, 全然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见半点惊慌害怕。
  段缱见状,唇边就弯出一个微笑,温声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楚南雁缓缓抬起头, 眼眸垂着望向地面, 没有直视前方, 看着极是规矩守礼。
  段缱打量她片刻, 似乎颇为满意她这样子, 点头温柔一笑“嗯,容貌端正, 身姿窈窕, 的确不负此等美名。不知可有许了人家”
  这话楚南雁不好回答, 后头的高氏连忙站起, 敛衽行下一礼,替女儿回答道“回禀郡主,小女已在今年八月许了人家。”
  她一边回答, 一边在心里胡乱猜测, 想着郡主这般问话, 难道是看上了自家女儿,想替世子纳为侧妃不,不可能,哪有成亲才三个月就想着替自己夫君纳人的妻子,应当只是一声随意的问候。可若是真的,郡主真的看上了她的雁儿
  高氏心里惊疑不定,想法几番变化,一会儿后悔不该那么早替大女儿定下亲事,一会儿又觉得以她雁儿的才情出身,做小实在是委屈了她,即使是世子侧妃也是一样,更何况有这位貌比天仙的长乐郡主陪伴在身侧,世子不可能把目光分给别人,这一声可否许人的询问或许是另有深意
  高氏心里在想些什么,段缱一眼就看了出来,还是那一句话,面上的神情可以假装,但眼底泄露出的情绪却是骗不了人的,再加上她那句回答里的一个“已”字,想不看透都难。
  居然有着这样的指望,真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愚蠢。
  “是吗,已经许了人家”段缱故意在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片刻,果然看见高氏眼中出现了一抹喜色,心底升起一丝嘲讽,面上不显半分,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楚南雁的身上,温声笑道,“怎么不抬头看着我”
  楚南雁心中一紧,把眼眸更往下垂了几分,小声答道“郡主天人之姿,身份高贵,南雁不敢擅窥贵颜。”话里话外把段缱的身份和容貌都恭维了一遍,答得小心翼翼,没有一丝错漏之处。
  这样懂规矩又会说话的人,放在平常,段缱就算不会另眼相看,也是绝不会故意挑错,揪着不放的,可一想到面前这个守礼能言又相貌秀美的姑娘曾经被琴姑视为自己夫君妻子的人选之一,或许还是那其中位列最前的,她的心底就一阵不舒服,再加上高氏那昭然若揭的心思,就更是难心平气和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才年满十五、堪堪及笄,就算嫁了人,也不代表着闺阁时的脾气全都化为了柔情,像个真正的贵女典范那样大度宽厚。
  她也是有脾气的。
  更何况她面对的还是和自己夫君有牵扯的人,一个容貌秀美、有晋南第一美人之称的姑娘。
  遇上这种事情,这世间恐怕没有哪个女子能够保持平心静气。
  段缱也不例外,她先是维持着笑容对赞了一声“懂得守规矩,是一件好事”,又在楚南雁暗暗松了口气时陡然转过话锋,轻淡笑道,“只是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方才却又为何在下面偷偷抬头看我是对我感到好奇吗”
  她说这话时面上带笑,神情温和,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楚南雁却是听得心中一颤,再也难以维持表面上的镇定,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伏身拜道“南雁知错,不该擅窥贵颜,还请郡主息怒。”
  段缱满脸讶然,像是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做,缓和了声音道“你这孩子,我又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怎么就突然跪下了快起来。”
  楚南雁有些紧张地抬起头。
  段缱带着笑意的脸庞映入她的眼中,那和颜悦色的模样似乎是真的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可她心里却打着鼓,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
  在晋南王妃还是这座王府里的当家主母时,她曾经跟着母亲高氏在与宴时见过王妃一回,也是和现在这样,近着身和王妃对话,不过那时她是跟在高氏身边的,王妃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全程都在和她母亲谈话,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让她悄悄偷看王妃而不被发现。
  晋南王妃给她的感觉,是富贵,是锦绣,华服加身,珠翠簪鬓,雍容华贵是有,但总有一股流于表面的俗气,让这华贵看上去像是满身的珠玉锦缎堆出来的,对待她和母亲也远没有长乐郡主来得温柔亲切,带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傲慢骄矜的王妃和平易近人的郡主,任是谁都会觉得后者比较好相与,可不知为何,楚南雁心底总有些惴惴的感觉,面对郡主对自己说话时的温言软语和亲切笑容,她唯一的感觉就是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感受到的压迫感比面对把轻慢放在脸上的晋南王妃还要更甚。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高门贵女和她们的不同之处,有些东西是天生带着的,谁也学不来。
  “郡主”楚南雁小心翼翼地抬头唤了一声,如果可以,她更想沉默地全程保持低头,被贵人责罚她也认了,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容她继续保持沉默,她唯有开口出声。
  段缱回以一个微笑,像是在安慰着她“你不必紧张,我说了,不会怪罪于你。你对我感到好奇,忍不住在席间偷看,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大错。快起来吧。”
  采蘩也在一旁温声道“楚姑娘请起吧,郡主一向宽厚大度,没有责备姑娘的意思。”
  采薇挑起一个笑道“是啊,难不成姑娘还要我们郡主亲自去扶你起来那可”
  楚南雁心里一突,方才就是她含沙射影地说了自己母亲一通,让母亲脸上无光,如何还敢让她再讽一回,赶忙一个磕头,站起了身“南雁多谢郡主不罚之恩。”
  还算是有点脑子,比她母亲要强。
  采薇挑剔地看了楚南雁一眼,在心底评价了这么一句,就转过身去给段缱斟了一杯清茶,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段缱接过茶盏,看了采薇一眼。
  采薇跟在她身边服侍多年,岂能看不出她这一眼的意思,这是叫自己见好就收,当下抿唇一笑,收敛了神情在一旁立正站好,不再说话了。
  轻缀一口茶水,段缱把杯盏放下,看向跟前拘谨立着的楚南雁,再度露出一个笑容“听闻你饱读诗书,才情甚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是晋南第一美人,更是晋南第一才女不如我出个题考考你,答对了有赏,答错了也不要紧,不过我想你应当是能答出来的。如何”
  楚南雁的一颗心飞快地跳动起来,这番话虽然看着是在询问她的意思,可哪有她拒绝的余地她要是表露出一点的不情愿,恐怕贵人身边的丫鬟就能再讽刺她一通,她丢不起这个脸,母亲和楚家更丢不起。
  倒不是说那些夸赞她才情的话是假的,母亲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培养她,习字认书,女工绣艺,都请了人来教她。只是母亲想要的是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而非要她做什么大学问,因此请来的女先生只是教她认字写字,只要她能写得一手好字就行,至于那些典故史论,却是半句也不说的。
  琴棋书画也是一样,她能弹一首好琴,但古今的名士琴谱只识得几份她会许多东西,但也仅限于闺阁女子该会的东西。听说长安里的那些女子和她们不同,她们是真正需要学习许多东西的,尤其是像郡主这种有品阶的贵女,不仅会请专门的教书先生来教导古今通史,更有伴读随侍左右,学问比她们要大许多。
  贵人若是有心要为难她,只消拿点这些方面的问题来问她,她就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了。
  楚南雁心中惶切,生怕段缱刁难她,但如今的场面又由不得她不应,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下。
  段缱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心中有些好笑,这楚家母女一个胆大,一个胆小,还都喜欢多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趣极了。
  也不想想今天来与宴的有多少人家,众目睽睽之下,她出题难倒了楚南雁,楚南雁的晋南才女这个名号是会没有,但她也会多一个“小气刻薄,刁难小辈”的评价,她怎么会傻到这个地步。要敲打,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够了,出题考她,只不过是为了给事情一个正当结束的理由而已,还能表现出自己的宽厚大度,一举两得,正正好好。
  因此,段缱出了一个难度适中的题,关于书画方面,不算很简单,也不是太难,楚南雁没能在一开始回答上来,但在紧张地思考了半晌后,也还是顺利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段缱夸了她几句,又赏了一个金线绣面的荷包,就让她下去了。
  郡主赐赏,本该是一件极有体面的事情,且那荷包做工精致,又以金线绣面,一看就价值不菲,光是为了这个,在场许多的小姑娘就都眼红了,楚南雁却像是握着一个烫手山芋,等回到了座位上,那颗悬起的心都没能放下来。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高氏擅自替楚南雁回答了亲事问题,段缱听了她的话,却没有让她坐下,像是完全忘记了她还立着一样,转头和楚南雁说起话来。紧接着就是楚南雁的跪地告罪,吓得高氏汗湿了里衫,只盼望女儿能挺过这一关,对于自己还立在席间一事倒也不觉得多么丢脸了在被贵人惩罚的可能面前,丢脸都算不上什么事了。
  直到楚南雁回到原席,眼看着此事就要揭过,都不闻让自己坐下的吩咐,高氏才终于忍耐不住,咬咬牙,正欲自行坐下,段缱却在这时微笑着站起身,邀请众女出亭游览山景。
  众女自然无所不应,跟着站起身,簇拥在段缱的身旁走出了水榭,沿着湖游览起来。
  高氏夹在这一大波人之间,感受到许多目光往自己身上瞟来,顿感面上无光,暗暗咬紧一口牙,恼恨起大女儿来。
  第131章
  赏枫宴结束得要比前头举办的酒席早, 王府后街处候着的各家车架先行接了女眷回去,等将她们送回府宅后, 再回此处来接候男主人回府。
  高氏沉着脸坐在马车里, 楚南雁和楚南莺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般难看的脸色, 姐妹两人互相挨着坐在马车里, 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马车驶回太守府,高氏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后院卧房,立定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冲着楚南雁去的怒声呵斥。
  “跪下”
  楚南雁本就还没有彻底从宴会上的惊魂中缓过神来,听闻这声呵斥,立时面色一白,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楚南莺见状, 正想开口为长姐分辩两句, 就被高氏一个眼风扫过去, 吓得身子一抖, 垂头噤声,不敢再说话了。
  高氏挥挥手, 示意侍婢把小女儿带下去, 又屏退周围的仆妇, 等房里只剩下她和大女儿两人后, 才看向底下跪着的大女儿,怒笑道“你可真是娘的好女儿啊,娘在之前是怎么说、怎么吩咐你的有没有让你恪守礼仪, 不该做的不要做, 不该看的不要看是千叮咛万嘱咐。你倒好,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窥视郡主你是嫌你自己的命长还是嫌家里的富贵太多”
  楚南雁煞白着一张脸,咬唇跪在地上,面上血色尽失,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晕倒。
  高氏见她这幅模样,想起那长乐郡主坐在上首时的万千风华,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额心“你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你当你真是晋南第一美人呢,蹙个眉就惹人心疼凄凄切切,娇弱柔嫩真正的美人在那王府里待着呢,你连人家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我都替你羞臊”
  “养了你那么多年,教了你那么多东西,到头来连个简单的规矩都学不好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这十六个字记住很难吗你为什么要去偷看郡主你是没见过活人”
  “亏得我还好心替你解围,以为郡主是看你生得好,想挑你的刺,哪知竟是你活得不耐烦了,去偷看人家今天与宴的这么多姑娘里,就你一个丢脸丢到了这份上你是不是和我有仇”
  高氏越说越气,最后干脆一伸手,呵斥女儿道“拿来”
  楚南雁有些紧张害怕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什什么”
  她这瑟缩不解的模样让高氏更加嫌恶,心想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出来,悉心教导了十几年,结果还是上不了台面,一下子就让人家给比到了泥地里。
  “那个荷包”
  楚南雁连忙从袖里掏出了段缱赏赐的那个荷包,双手捧着呈给高氏。
  高氏接过,略略扫了一眼,就被上面以金线绣成的繁花似锦图给刺到了眼,用力捏紧了它,觉得还不解气,又把它掷向在地上跪着的楚南雁,狠狠朝着她的脸扔去。
  “没用的东西尽给我丢脸添乱”
  荷包的份量很轻,即使高氏用了大力气掷出,擦在脸上也只不过是有些轻微的刺痛,带来的羞耻感却是什么也比不上的,楚南雁受了这一下,委屈和不解从心底一涌而上,泪水立时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颤微着身子哭个不停。
  平日里母亲总是对自己偏爱有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说重话骂过自己,更不用提朝自己扔东西了。今天的母亲是怎么了她只不过是偷偷看了一眼贵人而已,连贵人都没有在意计较,为什么母亲会发这么大的火,劈头盖脸地朝自己一顿责骂
  她惶然不解,内心的委屈无处可说,哭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对高氏道出了疑惑。
  原本,高氏见她哭泣,心里是软了那么一下的,到底是自己疼宠教养了十几年长大的女儿,说不喜欢是假的,刚才她是被怒火冲昏了头,才会冲着女儿发那么大的火,一颗心本来在慢慢平静下来,忽然听见女儿用委屈的声音对自己说“女儿知错,可郡主宽厚大度,并不计较此事”那股在缓缓熄灭的火又一下子死灰复燃,席卷了她的心腔,燃烧得比先前更加旺盛。
  她之所以怒到连亲生女儿都忍不住教训,就是因为段缱在宴席上给了她那么大的一个难堪,让她丢光了几十年的老脸,猛然听见自己女儿竟在为那人说话,登时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宽厚大度也就你这么个蠢货才会以为她是宽厚大度你这蠢货,我真是白养了你十几年”
  楚南雁闻言哭得更加厉害,高氏见了,心中烦躁,也骂得越狠,一时间哭骂之声不绝,等楚放回到府里时,看见的就是哭泣的女儿和怒骂的妻子这一情景,大吃一惊,连忙询问情况,待得知赏枫宴上发生的一切后,是又惊又怒,指着自己的妻女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真是要气死我”
  打发走哭得双眼红肿的大女儿,楚放对高氏气道“你是怎么养女儿的竟让她这般无礼窥觑贵人你可知那长乐郡主是什么身份”
  高氏觉得委屈“老爷,平日里妾身教导女儿难道还不够用心吗请了多少教养姑姑来教她们礼义廉耻,谁知那不争气的连个规矩都守不好老爷,此事实非妾身之过。”
  “非你之过”楚放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雁儿今日出了如此篓子,就是你教女不当那长乐郡主深得世子宠爱,我们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世子,若让你夫君我仕途就此断送,你可担当得起”
  高氏起先被这话吓了一跳,片刻后又冷静下来,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老爷想多了,纵使是皇家郡主,跟着世子嫁到了晋南来,这郡主身份也只剩下个身份了,世子一向倚重老爷,如何会为了一介女子和老爷翻脸呢”
  楚放又是一阵气怒,冷笑道“短见拙识世子日后的前程可大得很,得他宠爱的长乐郡主又岂会只剩下个唬人的身份你拎不清楚,我却看得明白,那两个人我们家谁也得罪不起。我看你以后就安心待在家里,别想着带雁儿莺儿出去与什么宴了,没的惹来一身麻烦。”
  这还是他不知晓宴上全部实情的情况下的反应,要是让他知道高氏曾经再三推辞段缱让楚南雁近前的招呼,被段缱身边的侍女采薇讽刺了一通才放人上去,恐怕连休妻的心思都有了,哪里是一顿斥责就能了事的。
  眼看着长安一日日式微衰落,晋南王世子志在天下,又娶了皇长公主之女为妻,将来登顶大有可能,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开罪于他,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太守府里的闹腾风波,段缱并不知晓,不过这不妨碍她对此生些猜测,今天来参加她这赏枫宴的都是晋南有名有姓的贵女,她对楚家母女那么一番敲打,这母女两个不识规矩的名声算是落实了,今天这桩事恐怕会成为各家女眷日后好一阵子的谈资。不知道那位楚夫人对此会作何感想,又可会在心里把自己给记恨上,毕竟以她今天亲眼所见的情形来看,那位楚夫人想什么、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意味深长。”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霍景安迈步进入亭中,挨着段缱在石桌边坐下。
  段缱一惊,立刻敛了笑容,在面对上霍景安后又露出一个混合着惊讶和欣喜的微笑“霍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霍景安笑着回答她,“结束了前头的酒席,我就回房去找你了,结果半个人影也没看见,问了人才知道你还在后山,就过来找你了。怎么不回房里我记得你的赏枫宴要比我那酒席散得要早吧”
  段缱道“时辰还早,现在回房里也没什么事,就留了下来,看看风景。”
  “觉得无聊”他问。
  她想了想,点点头“有一点。”
  “那我陪你。”他露出一个笑,“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地就笑了起来,也不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在想什么”
  段缱心中一跳,莫名的有些心虚“我没想什么啊。”
  “撒谎。”霍景安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谎言,“你只要一心虚,就会叫我霍大哥,刚才见我来了,你叫了我什么”
  “”没想到居然让一个称呼泄露了自己的心事,段缱有些郁闷,不过很快,她就又恢复了精神,顺着这个话题嫣然一笑道,“我是在想刚才宴会上的一对母女。”
  “母女”
  “是,韶州太守夫人和她的大女儿。听说那位楚大姑娘是晋南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情美名都传扬晋南,我就上了点心,趁着宴会仔细看了两眼,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
  霍景安漫不经心地一笑,给自己倒了杯茶“相貌再好,能有你十分之一”
  “夫君没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