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无奈，伸手挠了挠景淮的掌心。景淮红着耳朵握住了颜倾的手说什么都不松开。
  原本还打算像颜倾求助的郑君默默地闭上了嘴，只觉得这口狗粮实在太噎得慌了。
  不过到底都是心里有数的人，也就小小的闹腾了一下，然后景淮就和颜倾一起把注意力回归到正事儿上来。不过两人牵着的手也没有松开。
  “你们是也已经确定凶手就是刘文静了吗？”颜倾打算先和郑君了解一下情况。
  “可不是！其实刘文静报警的当天我们其实就把刘文静当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后来案发第二天，我们几乎可以确定刘文静就是凶手。”说道这个，郑君也是十分窝火。
  就这案子，说白了就是糊弄糊弄不知道细节的外行，但凡看完全部的案发现场，基本上凶手是谁，就是一目了然。
  拿出尸检报告，郑君递给颜倾，然后就开始倒苦水，“我们主要是没有直接证据，而刘文静又拒绝承认，重要的是，刘文静未成年，每次审讯都必须有监护人在场，他父亲又腿脚不便，容易激动。所以我们现在就相住了。”
  用郑君的话说，他们在现场陆陆续续发现的细节都指向刘文静。
  第一，就是颜倾说的那个路线。
  刘文静这个随机路线根本就是可控的，她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计算不管投票结果是什么，都准确的走到地下室，发现尸体。至于他们说的刘文静对旧校区不熟，如果她都能想到把尸体扔在旧校区，这个假设就根本不存在。
  第二，是尸检报告结果。
  两个小孩都是被掐死的。虽然掐人的凶手带着手套，没有留下相关指纹，而死去的孩子在被掐死之前也都失去了反抗能力，没有留下凶手的相关皮屑。但是根据指痕大小推断，杀人的凶手身高在一米六三左右，为女性，惯用手为右。而刘文静的身高就是一米六三，惯用手也是右手。
  至于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刘文静有到现场的可能。
  第一个小男孩失踪的上午，刘文静因为身体不舒服提前请假回家了。而第二个小男孩失踪的那个晚上，刘文静正在菜市场买菜。这两个时间段，刘文静都没有具体的不在场证明。只有间接的商家和大夫表示刘文静的确看过病，或者买过菜。但这个时间也不长，并不能排除刘文静的嫌疑。
  “而且这种自作聪明贼还抓贼的我们看过很多了。所以几乎很快就敲定了刘文静的犯罪嫌疑。可这孩子每次回答都是滴水不漏，让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重点是，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找不到案发现场在哪里。颜老师，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郑君看着颜倾，可怜兮兮的眼神有点像是小奶狗。
  如果放在以前，或许颜倾也就心软了。然而现在身边守着一个不管什么方面都戳人得不行的景淮，颜倾非但没有心软，反而觉得郑君这样有点太丢人了。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就应该阳气十足一些。怎么能像小丫头一样动不动就撒娇呢！
  仿佛完全忘记了景丶糖精丶淮日常撒娇要抱抱的模样，颜丶双标丶倾完全无视了郑君，低头看郑君递过来的案情报告。
  景淮怕路灯太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给颜倾照着。
  被嫌弃的郑君顿时觉得自己无形间又被强行怼了一口口粮。
  然而颜倾却并不在意郑君心里怎么想，她看的很仔细，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才看完所有的案件报告。
  但在看到心理专家的评测的时候，颜倾突然觉得十分违和。
  “刘文静是个善良的女孩，连蚂蚁不敢杀死？”颜倾把这句话念出声来。
  “看来颜老师和我一样，也觉得这个很扯淡。”郑君眯起眼，语气充满不屑，“这年头就算是个三四岁的小孩都有自己的小心眼，结果现在他们竟然和我说，刘文静比小婴儿还温柔善良，不是扯淡又是什么！”
  “你找人盯过刘文静吗？”
  “一直盯着她，但是滴水不漏！”郑君也是头疼，他虽然不明白这个刘文静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的人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纰漏。可正是因为这种完美无缺，才更让人觉得怀疑。
  景淮插了一句嘴，“我觉得刘文静这个态度，与其说是试图脱罪，不如说是挑衅。”
  “什么意思？”郑君感觉景淮这两个字听起来很有意思。
  “简单地说，就是为了获得成就感。”景淮仔细解释，“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一般凶手在杀人之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自己脱罪，不能被警方抓到。但是有一种人不同，就是反社会人格。我看了关于刘文静的整个案件。如果这两个孩子都是刘文静杀的，那么她至少是有反社会的倾向。”
  “你是想说，一般具有这种倾向的人，都普遍渴望得到社会人士的关注？”颜倾一下子抓住了景淮话里的重点。
  “嗯。”景淮点头，“所以刘文静带着大家找到尸体，让案子浮出水面，目的就是为了欣赏警察明知道她是凶手却无能为力的狼狈，以及那些小学生极学生家长们的恐慌和畏惧。”
  “不会吧！这个刘文静不是只有十六岁？”郑君听得毛骨悚然。
  “和年龄大小无关。”颜倾却表示赞同，“我和景淮的看法一样。我看面相，这个刘文静身上煞气很重，手里不止两条人命，没准还有更多。如果景淮推测的没错，刘文静之前多半就做过相同的案子，但是没有人发现，所以谁也不知道有人死了。”
  “刚开始，她可能是觉得兴奋，并且认为自己很厉害。悄无声息的就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不满足了，这么完美的犯罪，没有人发现怎么行呢？她需要观众。”
  “所以这一次，她换了一种方式，没有人发现尸体，那她就让你们发现尸体。甚至迫不及待到了把尸体藏在了人最多的学校，并且为了推进流程，自己亲自带着你们找到尸体。”
  “……”郑君听得目瞪口呆，一个是因为刘文静的可怕，另外一个是觉得比起自家警局给刘文静评定成为善良天真小天使的心理学家来说，颜倾和景淮分明看起来要更专业。
  然而即便如此，说道现在，他们也依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甚至还猜测出来一桩或者说几桩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凶杀案。
  可距离上面要求的破案时间，就只剩下两天了。郑君心力憔悴。
  可就在这时，颜倾却突然想起来在张阿姨家的时候，卢雪说过的一句话。卢雪说，刘文静对外总是表示十分喜欢孩子，并且经常去孤儿院做义工。
  孩子，孤儿院，孤儿……
  颜倾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刘文静之前手里的人命来自于哪里了。
  第87章 真相大白
  孤儿, 但不是孤儿院那些孤儿。因为孤儿院的孩子毕竟还是有数的。如果真丢了一个，肯定会很快就被找到。
  但是有一种孤儿就算是丢了，都没什么被发现的可能, 路边乞讨的乞丐。
  颜倾把自己的想法和郑君一说, 郑君也豁然开朗。但是想明白是想明白, 可头绪还是没有。
  颜倾：我有办法找到尸体。
  郑君：真的？
  颜倾点头：真的, 只要你敢。
  郑君心说话这有什么不敢的啊！
  然而五分钟之后, 郑君看着颜倾写好的符纸就惨白了脸, “颜老师，这是要干什么？”
  “招魂啊！不是要先找到尸体？又没有证据, 最快的不就是询问本人吗？”
  郑君顿时泪崩。等到颜倾把一张符篆贴在他身上的时候郑君更是崩溃的快要哭了。
  “景景景景景哥，你不管管吗？”
  景淮不解，“不是你要颜颜帮你查案子？”
  郑君沉默一秒, 觉得景淮和颜倾真的是太可怕了！
  然而接下来的经历, 才是最让郑君难忘的。
  颜倾那一张符纸贴在他身上之后, 彻骨的寒意就笼罩在郑君的周围。郑君控制不住，一个劲儿的打哆嗦，觉得自己穿着的大姨都像是假的。
  而更让他本能畏惧的，还是周围蠢蠢欲动的气息，还有若有若无的哭泣声，怨恨而尖锐。像是濒死之前发出的最后的哀嚎, 也像是厉鬼唱出的恐怖童谣。
  郑君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而就在这时, 一双冰凉的小手, 突然牵住了他的。
  郑君顿时腿就软了，几乎走不动路。然而那双小手，却像是力大无穷那样，不停的拉着他往前走。
  哪怕郑君已经不能走了，那东西都能拖着他继续往前走。
  路线惊人的熟悉，横穿了老小区和中学之间的商业街，他们一路往东走，经过医院，又穿过了那个经常买菜的时常。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个肮脏而恶臭的垃圾场。
  那双手停住了不在拉着郑君。而郑君也几乎瘫倒在了地上。他剧烈的喘息，盯着面前的地面，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颜倾对他说，“就应该是这里了！”
  这里是哪里？郑君环顾着四周有一瞬间的茫然。可颜倾那头却没有闲着，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这种肮脏又恶臭的地方，郑君觉得自己一个当刑警的都快吐出来了。可颜倾一个女孩却毫无感觉一样的在里面走动。
  郑君看着颜倾走过的步子，意外发现颜倾走的路线十分特别，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
  与此同时，当颜倾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小巧的纸人。“借你一点血。”
  颜倾示意郑君伸手，接着那纸人从郑君手指尖划过，竟然直接割破了皮肤，血就这么流了出来。
  郑君还没感觉到疼，就被颜倾的下一步做法吓了一大跳。
  那沾血的纸人落地之后，竟然迷之活了。
  接着颜倾之前布在周围的阵法也终于显露出了真正的用处。时间回溯。
  这是玄术天师鬼怪相关里比较厉害的一种术法，说白了，就是把这里过去的事情回溯一遍。
  时间或许可以磨灭证据，但是真相却永远不会被隐藏。哪怕是避开了所有人，但是却不能避开天道。所有的事儿，老天爷都看着呢。
  可即便如此，往往最可怕的，就是真相。
  谁能想到，刘文静杀掉的第一个人，根本不是十三岁她弟弟意外坠楼，而是更早的十一岁。
  穿着淡黄色裙子的小女孩，笑起来那么甜美。用一块面包就哄着从小就被乞讨集团弄断了双腿只能坐在带着轮子的木板才能行动的小男孩，跟着她来到了这个废弃的垃圾站。
  “给你吃的，你就藏着不要走哦！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基地。然后我先回家找妈妈，之后再和妈妈一起叫警察叔叔来就你。”温柔的语气在小男孩的眼里就像是拯救他出囚笼的神仙那么令人向往。
  然而面包吃下之后，等待他的就是无穷的折磨。
  从突然的睡眠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暗的小屋子里的地上，嘴已经被堵住了。而更让他痛不欲生的是他的双手，他的手被打断了。剧烈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可残疾的双腿却让这个小小的动作都变得十分艰难。
  他努力想要移动身体，但是却没有办法，而他面前堆积着的木箱，在隔绝了他的视线的同时，也挡住了外面的阳光。
  他只能从箱子的缝隙里露出的那么一点点场景判断，屋子的门并没有关上。
  可这个男孩真正的死因，并非是饿死，而是死于火灾。
  这里的垃圾场并不规范，再加上因为长久没有人清理，光是味道就让人难以忍受。又是夏天，所以最后附近居民楼的人不少都决定，既然没有人清理，那他们就来清理好了。
  不知道是谁点了一把火，名义上是要焚烧垃圾，可最后，却引起了火灾。
  而这个可怜的小乞丐就死于这场火灾。可如果他是被烧死的，或许还不会让人这么唏嘘。他是被呛死的。
  实际上，火灾产生的浓烟危害性非常大。火灾中被浓烟熏死呛死的人数是烧死者的4-5倍。在一些火灾中，很多被“烧死”的人实际上是先烟气中毒窒息死亡之后又被火烧的。浓烟致人死亡的最主要原因是二氧化碳中毒。在二氧化碳浓度达13的空气中，人呼吸两三口气就会失去知觉，呼吸13分钟就会死亡。
  按照当时的场景来看，如果当时男孩的手是完好的。他完全可以靠着木板车跑出去。可他不行！甚至他都已经靠着坚强的意志爬到了门口，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被活生生呛死。
  这是一条命啊！即便他是乞丐，即便他没有家庭了，即便他失踪了也可能并不会被人发现，可那也依然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算是直接把人杀死，都比这样玩弄要好过许多。
  那孩子，那孩子在死前，得多绝望？
  郑君看到这里，眼圈都红了。然而这个孩子，仅仅是个开端。
  刘文静的行事很有规律，她每隔半年就会动手一次。每一次在行动之前，都会有最完美的规划。
  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孩，是个天生的刽子手，她缜密的思维滴水不漏。从选择杀掉的对象，到每一次真正杀人，都像是一台精密度极高的仪器。
  而且，就像景淮说的那样，随着刘文静越来越大，她的手段也变得越来越狠戾。
  从一开始的间接设计杀人，到最后的亲自上手谋杀，她在不断地兑变，也在享受着这个过程变化。
  这里就是杀人的第一现场，不仅仅是最近这次的案子，而是刘文静的每一次案子，她的第一杀人现场，都在这里！
  郑君在看完之后，就忍不住吐了出来。景淮脸色也十分难看。然而颜倾却沉默的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那几个孩子。
  他们有男有女，最大的也就七八岁，最小的，不过两三岁。正是最天真可爱的时候，然而他们现在的脸上，却只有怨毒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