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 第306节
作者:
决绝 更新:2024-01-14 01:59 字数:4163
刚穿到这个时代的时候,穆琼没时间想太多,从未关心未来,但现在他已经在这个时代扎根了,却少不得会考虑将来,考虑自己的后路。
这个国家,注定会经历一番动荡,他并不是大公无私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人,他是希望过上好生活的。
既如此,就要早做筹谋,比如说早点组个船队,将来去香港做个船王什么的……
“我手底下已经有不少船了,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再多买几艘,也是可以的。”傅蕴安道。
穆琼闻言,亲了他一口。
又过了几天,穆琼去自己的学校的时候,刚进校门,就见到了孙小少爷。
孙小少爷刚来的时候看着光鲜亮丽,现在瞧着就狼狈多了,白嫩的脸上还有不少伤痕,据说都是他毒瘾发作自己抓出来的。
穆琼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好又发作了,正打着哈欠在校门口哀求保安放他出去,而见到穆琼,他立刻就冲过来抱着穆琼的腿哀求起来:“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求你放我回家去!我要大烟!我给你钱……”
他说话有点语无伦次的,杂七杂八什么都说。
然而不管他怎么哀求,穆琼都无动于衷:“你们把他拉开,绑起来。”这样的瘾君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都淡定了。
“住手!”穆琼的人正要把那小少爷给绑起来,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穆琼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子在校门外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穆琼并不认识对方,眉头微皱,看向那女子身边的学校保安。
“穆校长,这是孙小少爷的母亲,她说要来看看孙小少爷……”门口的保安道,他们学校是有围墙的,门口也有人守着,不许外人随便进去。那孙少爷的母亲来了,他正想找人去通知穆琼呢,不想就让人家撞上这么一幕……
“孙夫人。”穆琼叫了一声。
那孙夫人瞪了穆琼一眼,看着自己儿子红了眼眶:“娘的心肝啊!你受苦了!娘马上就接你出去!现在外面有卖戒烟药呢!你吃了就能把烟瘾给戒掉了!”
“戒烟药?”穆琼听到这女子的话,却是一惊。
这世上,哪有什么戒烟药?!
百年后的现代,科技那么发达,但还是连戒香烟的药都没有的,更别说戒鸦片的药了。
“对,戒烟药!”那中年女人道:“那戒烟药特别灵,吃了就不想吃鸦片了!你让我儿子跟我回去,他要回家去戒烟。”
“他不能回去。”穆琼道:“至于你说的戒烟药……别是比鸦片更毒的吗啡!”
第249章 吗啡
民国时期鸦片泛滥, 抽鸦片的人非常多,即便是一些声名赫赫的人, 很多也是离不了鸦片的。
但是, 虽然离不开鸦片,这些人却也是知道鸦片的害处的,也都想戒烟。
但想要戒烟何其困难?有几个人能忍受自己戒烟时的痛苦, 又有几个人能忍受自己戒烟时的失态?
鸦片价格对上海的有钱人来说还不贵,瘾头不大的,买一角钱的鸦片,就能应付上一天,便是瘾头大不说还追求味道正, 喜欢某些特级烟土的,一天的花费也不过几个大洋……在这样的情况下, 大家就更戒不了了。
但他们又是想戒的……
于是, 就有人开始利用某些人这样的心态,出售戒烟药。
而所谓的戒烟药……有些纯粹是骗人的,却也有一些,其实是弄了一些鸦片的替代品给毒瘾发作的人用。
吗啡就是其中一种。
吗啡在鸦片中含量大概为百分之十, 在上个世纪,有人从鸦片里提炼出了它,然后就作为镇痛药使用至今,在如今的欧洲战场上, 仍然有很多战士使用,傅蕴安的平安医院里, 也是配备了这种药物的。
穆琼还记得,他刚认识傅蕴安的时候,傅蕴安被一个瘾君子缠上,就是因为傅蕴安手上有吗啡。
在民国时期,有很多人为了戒鸦片使用吗啡,当然了,这些人的下场都不好,后果就是瘾头越来越大。
同时,也是在这个时代,有人将吗啡包装成“戒烟药”,谋取暴利。
穆琼的表情凝重起来,他看向孙夫人,问道:“你说的戒烟药,是哪里卖的?”
“是在西门头卖的,报纸上都登了!”孙夫人拿出一张报纸给穆琼看,又问:“吗啡是什么?”
孙夫人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受苦,心疼地不得了,但她也是有点见识的,知道不能得罪穆琼,因此这会儿态度倒也还行。
穆琼接过报纸看起来,然后就看到报纸上将那戒烟药写得神乎其神,说是只要服用这戒烟药,便是不会再想着鸦片,多服用一段时间,还能自然而然将鸦片瘾戒了。
“吗啡是鸦片里提炼出来的,这东西比鸦片更毒,吃了它就不惦记鸦片了。”穆琼道:“孙小少爷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能把鸦片瘾戒了,这时候我是不会放他走的。至于你说的戒烟药,我马上就去看看!”
“你凭什么不放人?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儿子?”孙夫人急了。
但穆琼并没有去管她,他吩咐了人把孙小少爷关到宿舍去,又让人去给那位姓孙的商人带个话,告诉对方戒烟药是假的,想要戒大烟,必须学盛朝辉。
他不在乎那人相不相信,现在他就急着想要去一趟西门头,看一看那戒烟药。
穆琼这么想着,立刻就出了门。
他如今在外面来去,都是坐汽车的,这会儿出门之后,就上了汽车,然后将报纸上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车子很快来载着他,来到了目的地。
此时的地址都不怎么详细,穆琼到了地方之后,还以为要找一会儿,才能找到他要找的店铺,结果……他想多了。
他刚到那里,就看到一家铺子门口排着长队,排队的人一个个神情激动,挥舞着手上的钞票抢着买戒烟药。
穆琼从车上下来,正好看到一个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的衣服的中年妇人紧紧拽着几枚银元在排队,她一边排队,一边还含着泪问身边的人:“这戒烟药真的有用的吧?我儿子吃了戒烟药,是不是就不抽大烟了?我家里实在供不起了……”
“吃了戒烟药一定会好的,报纸上都说了!”另一个人道:“我男人自从开始抽鸦片,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等吃了戒烟药,他一定会好的。”
穆琼的目光从这两个妇人身上移开,看向队伍里的其他人。
这里有双眼含泪的年迈老人,也有满脸希冀的年轻人,当然了,也有一些明显是被支使来买药的下人。
皱了皱眉头,穆琼大步往屋里走去。
他一进去,就看到里面摆着一溜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伙计,这会儿,那些伙从箱子里拿出一盒盒的药来,时不时高声道:“戒烟药一个银元一盒,只收银元!”
而排队的人也不含糊,轮到自己之后,立刻就将银元拿出来:“我要四盒!”
“我要两盒!”
“我要五盒!”
……
伙计收了银元,就往身后的一块木板上一扔,然后就会给出药品,偶尔有那么一块银元落在木板上以后发出的声音不对,听着像是假的,他们就会把那块银元找出来,进行下一步的检测,确定银元的真假……
“这些戒烟药来路不明,有很大的可能是假的,大家不要上当受骗!”穆琼来到柜台前,拦住了几个捧着钱准备往前送的人。
“你是谁?干嘛拦着我们。”
“报纸上都说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邻居昨日买了这戒烟药,吃了之后确实不惦记鸦片了。”
……
“我叫穆琼,笔名楼玉宇。”穆琼道:“我在报纸上刊登过几篇文章,诸位既然看报纸,应该是知道我的。”
其他地方的普通人,不知道穆琼这么个人挺正常的,但上海这地儿,现在不知道穆琼的,还真没几个。
毕竟这会儿,上海的说书先生,说的都是穆琼写的故事——对普通人来说,相比于天幸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还是楼玉宇的故事更让人有代入感。
那些急着买药的人都是一愣,那店里的一个伙计却道:“穆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马上去找掌柜的过来。”
穆琼没有去管那个伙计,只对那些来买药的人道:“我对医术也有些了解,知晓鸦片靠吃药是戒不掉的,若是有吃了之后不惦记鸦片的药,那多半是这种药的毒害比鸦片还要来的重!诸位慎买!”
那些等着买药的人都是一愣,终于有人道:“怎么会呢!这是你乱说的吧?就算以前没有戒烟药,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了啊!”
“他们说戒烟药不多,几天就会卖完,你是不是想自己买不给我们买?”又有人道。
穆琼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已经找大夫来检查这药到底是什么了,请诸位等上一等。”
穆琼知道这时候有人拿吗啡当戒烟药卖,但并不确定这家店卖的是吗啡,因而,他特地找人通知了傅蕴安,让傅蕴安找几个医生过来,检查一下这些药物。
如果这些药真的是吗啡,他肯定不能让人在这里卖!
不管是鸦片还是吗啡,在这个鸦片可以合法种植甚至被人大肆种植的时代,成本都很低,可这售价……这吗啡小小的一份就要一个大洋,相当于三四百块钱,这是暴利。
穆琼一来就报出了自己的名号,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保镖,这些来买戒烟药的人都迟疑起来,不再闹腾。
他们有些家里很穷,买戒烟药的钱对他们来说不是小钱,自然不能浪费。
还有一些倒是不差钱,但这样的人重视身体,穆琼说这药可能比鸦片更糟糕,他们自然迟疑。
鸦片都抽了那么多年了,就算暂时戒不掉也没什么,可要吃了不好的东西害了自己的……那他们哭都来不及!
在穆琼的劝说下,这些人都不买了,后面的人见着队伍不动了问起话来,还有人给他们解释。
也就是这个时候,这家店的掌柜的来了。
掌柜是个四十来岁,挺着个不小的肚子的中年男人,他一来,就朝着穆琼作揖,又拿出一个包着庄票的布包给穆琼:“穆先生,有失远迎,实在抱歉,这是我的赔礼,您拿着喝茶。”
“不用赔礼。”穆琼没有收。
那掌柜的苦了脸:“穆先生,我这做的也是小本生意,您高抬贵手……”
“我已经找人问过了,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你已经卖了三四万,这算什么小本生意?”穆琼道。
“穆先生,我再给你两千……”
“我不缺钱。”穆琼道。
那掌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再多一千,我也是帮人卖的……”
穆琼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门口处——傅蕴安来了。
“蕴安,你来来看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穆琼道,拿出一个盒子给傅蕴安。
那是个纸盒子,中间放了用锡纸包着的粉末,而这粉末,就是所谓的戒烟药。
傅蕴安将之打开,检查了一番,最后拿出一个打火机将之点燃,拿了柜台上的铜茶壶的壶盖扔进去。
纸盒连着锡纸包连着里面的粉末,都被火焰点燃,化为灰烬,飘出一阵烟来。
穆琼在傅蕴安将之点燃的时候,就拉着傅蕴安后退了两步——毒品的烟,吸了也是不好的!
正这么想着,穆琼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儿,还挺好闻的。
穆琼和傅蕴安躲开了,但铺子里伙计却没躲开,那掌柜的这时候更是道:“穆先生,我好好地开门做生意,你来找茬就算了,还烧掉我的商品,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穆琼没回答,只问傅蕴安:“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很有可能是吗啡,纯度应该不高。”傅蕴安道,又点燃了一包,继续扔在那铜壶的壶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