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朋友她力大无穷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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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话 更新:2024-01-14 22:04 字数:4163
严一素和关星河没等到顾安宁回去,等找到顾家才发现她搬了个小板凳,撑着摇摇欲坠的小身板守在顾爷爷的房门口。
“安宁,安宁你怎么坐在这儿?你刚退了烧,先回房间休息休息,啊?”
顾安宁摇晃着灌了铅似的脑袋:“我不困。”
“不困也要去休息,生病的人本就身子虚,别一会儿又着了凉。”
顾安宁不啃声了,只固执的摇着头,整个人像是黏在了房门口,谁来劝都不好使。
严一素暗自道了一声“作孽”,抬手敲了敲房门。
堂前再次安静下来,这两日一直如同一个隐形人般的关星河蹲下身子,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还热乎的鸡蛋,剥了壳放在顾安宁红肿的眼睛上,顺时针轻轻滚动。
顾安宁没有反抗也没有动作,她像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布偶娃娃,乖巧而安静。
关星河小心翼翼控制着力道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缓了语调低声道:“安宁,你去房间休息一会儿好不好,这里,我会替你守着。”
顾安宁的眼睛红肿的厉害,纵使用热鸡蛋揉了好一会儿也依旧艰涩不堪。
她像是没反应过来这句太过温柔的话,费劲的眨了眨眼睛。
关星河耐心很好,微微抬头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我在这里守着顾爷爷,你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不会出事的,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他知道顾安宁在担心什么,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抚平这种担忧。
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太阳被成片的乌云遮掩了光亮,风霜雨雪冰冻了她最后一点点温度,却无能为力,不知所措。
这样的无力感像是一把烈火,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焚烧成灰。
在这样一片灼人的熊熊业火中,顾安宁终于开口了。
“关星河。”她说,“你说,这个噩梦怎么长呢?”
关星河被她这话说的心中大痛,只能苍白而无力地安慰道:“会过去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一晚关星河到底没能将人劝回去。
严一素不知道在屋内和顾爷爷谈了什么,她出来的时候只叮嘱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顾家。
顾安宁硬生生撑了一夜,天光大亮的时候,顾爷爷终于打开房门,硬邦邦丢下一句“去睡觉”,便进了厨房生活做饭。
早已经到了极限的顾安宁听到这话像是终于听到了想要的保证,一口气松下来,骨子里密密麻麻的酸疼重新一股脑涌上来。
她想起身,奈何蹲坐了一夜,腿脚早已发麻无力。
关星河适时扶了她一把,将人领回房间安顿好,又替她掖好被子,轻声道:“睡吧。”
“你也去休息。”顾安宁看着眼前消瘦苍白的人,终于开口道,“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了。”
这一觉睡得沉,顾安宁醒来时听到屋外有隐隐的说话声,熟悉的饭菜香味儿顺着门缝一点一点钻进来,还未完全清醒的脑袋一个激灵,她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噌噌跑出去。
她这一下动静不小,堂内的几人同时转头望过来。
顾安宁眼里的那一点微薄的光亮再一次熄灭。
“既然醒了就过来吃饭吧。”顾爷爷进厨房盛了两碗饭,一碗放在长条柜上的照片前,一碗搁在顾安宁手边。
顾安宁却是看着和找个屋子格格不入的另两个人没有动作。
“顾姐姐。”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吴书书往前走了一小步,微微仰头,脆生生唤道,“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虐完了虐完了,小天使们可以放心继续看
第93章
要说血缘这种玄妙的东西, 就像是一根在冥冥中牵扯着彼此的细线,未察觉时浑然不觉, 只有等到知晓一切回过头时,才隐隐察觉命运早就在暗中提前写好了相遇的剧本。
顾安宁在a大待了小半年,和同为国家队的五个同龄人相处的不咸不淡,却意外的相差七岁的吴书书身为投缘。
那时谁又能想到, 这两个同样天赋异禀的孩子, 竟然是血脉相连的亲生姐妹。
吴书书不知其中曲折复杂的内情,她高兴爸爸终于得偿所愿,更高兴这个自己喜欢的顾姐姐变成了亲姐姐, 于是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去拉顾安宁的手。
顾安宁下意识侧身避了一下, 吴书书像是没料到她这个动作,瘪了瘪嘴目露委屈。
“我有些饿了。”
顾安宁绕过她在饭桌前坐下, 端起碗扒拉了两口米饭。
饭桌上安静下来,吴帆坐在她对面安静地看她吃饭, 等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才斟酌着开口道:“安宁,能不能聊一聊?”
顾安宁偏头去看桌侧的顾爷爷。
“我昨日便说了, 一切都随你。”
顾安宁收拾了桌上的碗筷, 擦了擦手重新坐回到桌前。
吴帆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过去,顾安宁伸手接过,打开,正是一份dna亲子鉴定。
“在机场的那日,书书看到了你左耳后的那一粒红痣。”吴帆看着顾安宁还算平静的脸色, 说话的语调很是小心,“十六年前我的女儿丢了,我找了整整十六年,而她左耳一模一样的位置上,也有一粒红痣。”
顾安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跟。
那位置生的隐蔽,若非今天吴帆提起,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耳后竟然有这样一粒痣。
“当初在江城见到你我便觉得有些面善,现在想来,你和你祖母长得像,尤其是这一双圆鹿眼,几乎一模一样。十七岁的年纪,数学天赋好,又长着那样一双眼睛,我很自然移了情,这才动了主动收你做我学生的念头。只是我到底没敢往这方面深想,不曾想真的是、真的是……”
吴帆说到这里差点控制不住满腔酸软的情绪。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啊,天可见怜,他的女儿还活着,还好端端活着。
和吴帆激动的情绪不同,顾安宁神色平静,她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亲子鉴定报告,开口问道:“吴教授何时做的鉴定?又是用什么做的鉴定?”
吴帆听到他的称呼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打起精神解释道:“那日在机场里书书看到了你的痣,我心里焦急,可你已登上飞机远赴国外,之后又是imo大赛,我实在等不及,就找人从你宿舍的枕头上取了一根头发。”
顾安宁没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吴帆却急急忙忙道:“抱歉安宁,我不应该擅自进你的宿舍,但这份报告绝对是真的,我真的是你的爸……”
“吴教授。”顾安宁开口打断吴帆的话,“若这一切真如你所说,那冒昧问一下,您的妻子……”
吴帆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已经信了大半,现在是要问她的母亲了。
“我的……你妈妈她,在你走丢两年后,因为车祸意外过世了。”
吴帆知道这两日顾安宁所受打击不小,顾奶奶重病过世,顾爷爷欲饮农药,他本不想那么快就将她亲生母亲已不再人世的消息告诉她,只是此时顾安宁态度不明,吴帆实在不敢再拿话糊弄于她。
“至、至于我现在的妻子,她姓于,是做生物医药的,最近正在米国出差,所以这一次没有一起过来。”
这话不用吴帆细说,顾安宁自然能理解。
丈夫与死去前妻的女儿,在走丢了十六年后重新被找回,这些事情于情于理其实都和这位于女士没有太大的干系。
顾安宁连提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候都没有太大波动,更不用提这样一个便宜继母了。
她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当年我是怎么被拐的?”
这话问的吴帆瞳孔一缩,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悔恨愧疚的情绪。
“当年我和你母亲是意外有的你,你母亲那时的研究正到了关键时候,我也因为论文到了最核心的一步而经常不在家。”
“那时我们都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为人父母到底意味着怎样的责任。”
“你母亲出月子后就回了实验室,我也忙于论文,照顾你的是一个和她同乡的保姆。”
“你一岁多时,她像往日一样带你去公园玩,因为顾着和熟人说话,等回过神来你已不见踪影。”
“她自知闯了大祸,一没报警二没通知我们,直接从a市消失逃之夭夭。”
“而我们,我和你的母亲,我们甚至是在两日后,在两日后回家,才发现你出了事……”
那时的吴帆夫妻差点急疯了。
他们两平日里一个埋头科研一个沉迷学术,直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出了事后,才终于意识到他们为人父母,究竟失职到了何种地步。
整整两日,足够那帮拐子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此后十六年,吴帆甚至不知道这个他亏欠良多的女儿是不是还活在世上,是不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受磋磨,艰难求生。
“对不起安宁,对不起……”
吴帆声音哽咽,在这一刻他甚至不敢去看顾安宁的眼睛,他怕在里面看到怨恨与不忿,更怕在里面看到波澜无惊的一潭死水。
吴书书在来之前其实已经知晓了大概。
她自幼聪慧过人,吴帆因着大女儿的事情,对她可谓是亲自带在身边养大,找人这事也从未瞒过她。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自幼走丢的亲姐姐,也知道这是她爸爸心里无法愈合的伤疤。
“姐姐。”吴书书蹭到顾安宁身边坐下,试探着伸手去抱她的胳膊,“姐姐你不想认书书这个妹妹吗?”
吴书书人小鬼大,平日里绝不会用“书书”这种小孩子似的自称,此时却是刻意在撒娇了。
顾安宁这一回没有再将胳膊抽回来,她就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冷冷清清道:“吴教授无须如此,今日这场谈话,至少解了我心中不少疑惑。”
吴帆像是预料到顾安宁接下来的话,语调里不自觉带了一点颤音:“安宁。”
“吴教授,坦白和您说,我并无意改变现在的生活。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都不重要了,我现在有家,有爷爷奶奶。”
顾安宁的眼神从长条柜上的相框上扫过,语气正色:“您也重新有了家,有妻子,有女儿,维持现状对大家都好。”
“现在您知道我还活着,活的好好的,所以对于当年之事,您也不必太过忧怀。”
“若有机会,我会到……到墓前祭拜。”
“至于剩下的,就这样吧。”
这场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顾安宁的意思很清楚,她相信吴帆说的所有话,但是却并不为所动。
就连顾爷爷也没想到,顾安宁明明将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甚至会因为害怕顾奶奶病重离开自己而硬生生催眠自己,可在对待亲生父母这件事情上,她却冷漠的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
要说昨日在病房里的那一番话还有顾安宁半威胁半恳求顾爷爷的原因在,那现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顾安宁是真心实意的,不想让眼前这个亲生父亲打乱自己的生活。
吴帆不敢逼她太过,他勉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拉着吴书书的手和顾爷爷告辞。
顾安宁起身送他们到门口,离开前吴帆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
“安宁,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想到过你的亲生父母?”吴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一句话,可是他看着从头到尾冷静到甚至有些冷淡的顾安宁,还是带着一点点微弱的希望问道,“你会不会偶尔也会想一想,想想自己的父母是个怎样的人?”
顾安宁站在顾家小院的门口,夏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所有的表情。
“想过一次。”顾安宁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稍不注意就会融化在盛夏的烈阳下,“在两年前奶奶病重的时候,那是我唯一一次想到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