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作者:
赵百三看 更新:2024-01-15 13:08 字数:4176
她嫉妒死古旭了,但如今死到临头,能想起的不是什么恩客,却是只见过几次面的一名陌生女子。
“高阳…”
百里虞扬目光稍暖,看着挣扎求救的十三幺却是毫不动容。
十三幺同古旭相貌相似,人生际遇却是大有不同,如今依着陆盛的喜爱及独占欲,她们两人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便如同他,如今正是被陆盛碾在泥里肆意侮辱。
他看着逐渐远去的十三幺,缓声道:“你看,命运就是如此不公,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却是比你这在俗世挣扎求存的妓子过的好多了。”
他只是随意感叹,那十三幺却忽然惊醒,想起以往高阳说过宿在百府,那这两人应当熟识,他却还说她是个傻子,那约莫那女子是一直满着他了。
在混乱中,她不及细想,只高声道:“不!她不是傻子,不要杀我,我还有用,她瞒了你事情,她不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虐...
第八十二章
西苑
十三幺跪在地上, 将那日古旭来寻她之事一一道来, 她稍稍抬头,神色惊恐的看着坐在对面木椅之上的百里虞扬道:“她不傻, 还朝我打探醉香阁的今九来着,我今日走时她还应约给了我许多银子,就在我带来的包裹中。”
秋影及时将她的包裹寻了出来, 打开递给百里虞扬。
百里虞扬垂眸看着包裹中的金银, 这是古旭及笄时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如今却是给了十三幺。
陆盛将十三幺许给他,如今, 她又将自己赠予她的东西送给十三幺,这两人…还真是般配。
百里虞扬抬头,讥笑一声,轻道:“古旭朝你打探消息, 应约了你两点要求,一是给你一大笔银子,二则是带你离去, 你说今早她曾问过你还想不想离开,那时你便不应当推了她的。”
十三幺听闻此言, 茫然而惊恐的抬头,“公子?”
“你运道不行, 我今日心情不好,你若晚来个半日待我缓过来,或许你也不会是如今这结局。”
百里虞扬捏着手中包裹起身朝外走去, 离去时低声道:“后院那两只狗应当是饿极了。”
左右两名家仆会意,拖着十三幺朝后院走去,这次,他们未有给十三幺呼救的机会,直接捂住她嘴,令她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秋影及罗扬两人缓步跟在百里虞扬身后,三人步出西苑,只听百里虞扬轻声嘱咐道:“去查查今九这个人,古旭既已清醒,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探他的消息。”
这并不容易,醉香阁已被烧毁,虞娘子及春英等人尚且不知是否在世,何况这个今九。
秋影颔首应了下来,亲自去探查这人。
罗扬此时却是接到暗哨传来的消息,他将短笺打开细看,随即走到百里虞扬身边,道:“公子,孟公子邀你今夜至孟府相会,同时让你将十三幺带去。”
“十三幺?”
“是。”
十三幺的花柳病好了,孟泽言却一直受此困恼,他恨极了这女人,听闻她进了百府,于是立即遣人送了消息前来。
孟泽言要亲自对付这个女人,按照他的性格,自然不能送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给他。
…
夜间
孟泽言卧房
大夫重新给孟泽言上了药,离去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十三幺,被吓了一跳,忙提起药箱匆匆离去。
罗扬去寻十三幺时,她正被两条狼狗围攻,因他来的及时,人未死成,但侧脸及两条胳膊被狗咬的不成模样,此时,没人给她包扎,便让这伤口血淋淋的暴露在外面。
孟泽言阴沉着脸朝她走近,蹲下身子,捏着她下颌左右看着,“我这病是你这个贱人传给我的,你倒是没事了,我却还被折磨着。”
十三幺命贱,他不同,孟捷独子,但这女人花柳病痊愈,他却还饱受此病困扰。
他起身,恨恨踢了这女人一脚,“我告诉你,我这病一日未好,你便不要想有好日子过,来人!将她带下去,该怎么做你们是知晓的。”
几名大汉奉命将十三幺拖了出去,她没力气反抗,心如死灰的盯着这屋中众人。
与十三幺患花柳病在东宫治理时的情况不同,当初十三幺是被隔离开的,但孟泽言却不允许孟府仆人在这屋中挂纱帘遮挡,若是有仆人在伺候他时露出骇然之态甚至会被立即处死。
但花柳病是会传染的!
十三幺盯着同孟泽言并肩而立的百里虞扬,恶毒的想着最好这两人一块死了,死于花柳病是最好了。
她阴森的笑着,百里虞扬看了眼被拖远了的十三幺又去看身旁的孟泽言。
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具是青紫红斑。
百里虞扬不着痕迹的离他远了些,但孟泽言这些日子极其敏感,此时立刻转身看向百里虞扬,问道:“怎么,害怕?”
百里虞扬缓缓一笑,“公子多心了,我只是见这女人目光阴狠,方才被吓了一跳罢了。”
“这女人就是个不要脸的妓子,有什么好怕的!”
孟泽言转身坐在太师椅上,皱眉骂道:“陆盛这人没安好心,他把这十三幺赐给你,摆明了就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百里虞扬垂下头,须臾,低声道:“太子这是对付我罢了,公子莫要……”
“对付你不就是故意做给我看吗?”
孟泽言直将手中茶杯朝百里虞扬扔去,“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当日他在朝堂诬陷你与这妓子有染时便是不知晓出声反驳吗?任由他将这屎盆子扣你头上。”
孟泽言病的重,手上无力,那茶杯还未靠近百里虞扬便摔在地上,茶杯碎裂,茶水溢出浸湿了他的鞋袜。
他垂眸看着地面那摊茶水,忽然想起方才十三幺被仆人拖走时阴毒的目光。
一旁,孟泽言气怒道:“他根本就与孟家不是一条心,父亲还如此护着他,要不是孟家,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吗?要我说,就该废了他,到时候献文帝一死,随便拥护一个年纪小的坐上那皇位,孟家在背后控制着,不比这虽与孟家沾亲带故,但并不同心的陆盛强多了吗?”
百里虞扬抬眸,静静的看着孟泽言胡说八道。
这人命好,孟捷独子,但命也不是那么好,十三幺那个身份低贱的□□花柳病都已好全,只他是愈发严重了。
夜深
从孟府出来回到百府,百里虞扬一路沉默,直到进入厢房后,方才对一旁的罗扬道:“你看见十三幺的眼神了吗?我似乎连她都不如。”
她在最后被孟泽言下令拖出屋外施刑时,眼神终是流露出恶毒的恨意。
百里虞扬轻声道:“我连恨,厌恶都是不能显露的。”
他低笑补充,感叹道:“我连个妓子都不如。”
罗扬沉默的立在一旁,不知如何作答,忽然,昏暗中传出一男子声音,“百里公子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
“谁!”
罗扬瞬间反应过来,挡在百里虞扬身前看着前方。
肖寒岁同今九等人缓步从昏暗的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看着面目沉静的百里虞扬,赞叹道:“公子之才怎是一名小小妓子能相比的!”
百里虞扬看着肖寒岁等人,这些人跟了他几个月,如今却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主动找了过来。
肖寒岁见百里虞扬不发一言,朝一旁伸手,他身侧那人见此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纸张交到他手中。
“这是醉香阁的东西。”百里虞扬看着他手中的账单及情报,目光落在肖寒岁身边的今九身上,“你们到底是谁?”
肖寒岁缓步上前,将手中东西递给百里虞扬,罗扬十分警惕,隔挡在两人之间,百里虞扬低道‘无妨’,伸手将东西接过,放置在一旁。
肖寒岁见此,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翻一翻是否少了什么重要东西?”
“不必,公子既将这些还了我,便说明在你眼中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
这里面收集了一些京都官员贪污腐败的证据,以及其中一些人家中见不得光的丑事,但都是小打小闹,能威胁的也只是一些五品以下的小官。
肖寒岁见百里虞扬这般说,便多了几分欣赏,直白道:“这些东西在我眼中却是不值一提,但你我却是十分欣赏的。”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百里公子,我乃北燕世子肖寒岁,来京都已有整整一年。”
此言一出,罗扬神色惊骇,百里虞扬心中却未曾有过波动,在此之前,他心中已是有了此种猜测,他缓缓看向肖寒岁,道:“世子跟了我几个月,今夜亲自来见我,想是有事。”
“自然。”
肖寒岁盯着百里虞扬,一字一句道:“我知晓你在为孟家做事,但孟捷孟泽言都非明主……”
“那世子是认为你不错?所有想将我收为己用。”
百里虞扬轻声讥笑。
肖寒岁缓缓摇头,“何出此言呢?我已说过,我是十分欣赏公子的,孟家非明主,献文帝陆盛亦然,公子可曾想过不受他人制约,拥有自己的势力。”
“你是北燕世子,如今却是来挑拨大周一名小小的礼部尚书。”
肖寒岁见此不以为然道:“我奉命从内部击溃大周,百里公子野心颇大,只有大周朝摧毁,你才可从中分得一杯羹。”
百里虞扬沉眉,“世子多虑了!”
“怎会?那夜在京都西郊,你同那黑衣女子的所作所为我亲自见着,你这屋中亦有一枚同太子身边近侍李成年一模一样的玉牙,这事你没告知孟家,那你仿制那枚玉牙是做什么?可别说是仿着来玩的。”
百里虞扬脸上终是露出一丝惊色!
此时,今九走近,从怀中拿出那枚从屋中搜寻出的玉牙递给百里虞扬。
百里虞扬伸手接过,神色青黑。
肖寒岁缓缓迫近,在百里虞扬耳畔轻声道:“我在这京都的势力比公子想的还要深一些,孟家计划秋猎时废掉献文帝以及那十几名成年皇子,立陆盛登基,如今距离秋猎已不足两月,公子是想等陆盛登基对付你与孟家,还是借此机会同我一道择一幼子立为新皇,届时你我二人借那年幼新皇操刀,岂不正好。”
百里虞扬垂眸,眼中暗涌流动,须臾,他缓缓抬头,低问道:“世子既已有了计划,何须来寻我这小小尚书。”
肖寒岁见他如此,便是知晓这人动了心思,道:“京都局势复杂,我躲在后面,但明面上仍需有人出面,你得孟捷与孟泽言的信任,又有野心,是最好的人选。”
“我想毁了大周,你想得势,你我二人联手,岂不正好。”
百里虞扬缓缓轻笑,“世子看重,虞扬惶恐难安,但既你我二人皆有此意,却是正好不过了,只是……”
他将目光落在对面的今九身上,“我身边缺人可用,不知世子可否将你的人借给我用一用。”
肖寒岁随着他目光看去,不解道:“这人是我的人,三年前奉命潜入大周,入了你醉香阁,你莫不是嫉恨起了他,但你得知道,他本便是我的人,是奉命入了虞娘子手中做事罢了。”
“这我知晓,但你我二人初次合作,需得有人在其中传话,今九既为你我二人做过事,便是最好人选,我对公子亦有许多不解,亦想留下他询问。”
百里虞扬这说辞并不充分,但今九如今颇得肖寒岁信任,肖寒岁也不怕百里虞扬利用今九从中作梗,他微微颔首,今九见此便是主动去了百里虞扬身边,低声道:“公子。”
其实,这也正合肖寒岁本意,放一个自己人在百里虞扬身边,方才好放心的任用他。
肖寒岁离去后,百里虞扬取出怀中玉牙细看,对一旁的今九低声道:“你却也是有几分本事,这些年竟是将虞娘子瞒过了。”
今九面无表情,道:“我本便是为世子做事的,并未有背叛一说,公子不必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