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作者:明月珰      更新:2024-01-16 03:06      字数:3962
  裴肖摊手道:“没办法,监狱里只许留平头。”
  沈来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裴肖垂眸看着手里的威士忌杯子道:“来来,我去自首了,判了一年。”
  沈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脑子一片混乱。
  裴肖再次抬起头看向沈来,“来来,如果我想重新追求你,不去自首的话,那个把柄就会一直是把柄,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任何波折,来来,我这次来就想问,你还是单身吗?”
  沈来没回答裴肖的问题,只是道:“这太,太让我吃惊了。”
  “你不要放在心上,来来,也不全是为了你,只不过我想重新回江城发展,总要面对周既的。”裴肖笑了笑,“这一次我可没有弱点了。”
  沈来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恰好酒保把酒送来,沈来端起来道:“敬你,裴肖,祝你东山再起。”
  裴肖举杯和沈来碰了碰,“我知道你妈妈在这儿,你肯定不愿意离开江城,所以我就只能回来了。”
  “裴肖,我……”沈来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心底有感动,但那种感动并不足以让她立即回应裴肖。
  “我知道,来来。时隔这么多年,就让我们重新认识怎么样?”裴肖再次举起酒杯。
  沈来松了口气,跟裴肖碰了碰杯子。
  晚上回家,张秀苒见沈来魂不守舍的开口问道:“怎么了,来来?”
  沈来摇摇头,“妈,你退休手续办完了?”
  张秀苒点点头,“嗯,过两天就去云南了。”
  沈来道:“我陪你去吧,正好那边又有一家设计院接受了我的简历。”
  不知道为什么裴肖的出现并没能让沈来停下脚步,反而让她迫切地生出一种要赶紧逃离江城的想法。
  张秀苒道:“你这边的工作交接得怎么样了?”
  沈来喉咙发痒地咳嗽了两声,“都在收尾了。不过昆明那边限购,我不能买房,但是开发区那边的房子我已经找中介挂出去了,妈妈。”
  张秀苒点点头,“你咳嗽还没好啊?”
  沈来无奈地道:“你知道江城的雾霾的,估计要夏天空气好了才能好,所以我急着去昆明啊,那边天气好。”
  晚上沈来静静地仰躺在床上,想着裴肖的事。她不再是当初二十几岁的沈来了,被周既的背叛给冲昏了头脑,现在再面对裴肖突如其来的“深情”让沈来颇不适应。
  第56章
  沈来已经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了,尤其是裴肖这种年纪的男人,还会为了爱情去自首坐牢,太不可思议了。若真是为了爱,五年前为什么不能承担责任?如果那时候裴肖去自首,沈来想她一定会等他。
  但是裴肖没有,他默认了牺牲他们的感情而换取自由。
  这几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再见一面,就又钟情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来不知道裴肖要什么,可她已经给不出了,面对任何人她都失去了爱情的能力。
  不过裴肖再约沈来,沈来也没拒绝。自己选择不爱一个人,和自己没有能力再爱人完全是两种心境。
  沈来是想要爱情的,那种把自己的一颗心填得满满的感情,为他喜,为他忧,为他怒,为他痴,每天都觉得生活充满了盼头,真切而充实。
  而现在的沈来只觉得心空荡荡的,走路都在飘,无处安放她的敏感和脆弱。
  所以沈来很想给裴肖一个机会,试一试他能不能重新让她爱上他。
  吕德凯和李紫萱一进饭店就看到了沈来和裴肖,吕德凯脸色立即大变,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李紫萱道:“怎么了?还不兴咱们女人跟男人正常吃个饭啊?至于拍照报信儿吗?”
  吕德凯跟李紫萱说不清,沈来跟任何人吃饭都可以,但是裴肖不行。他赶紧地给周既把照片发了过去,生怕周既又被沈来跟裴肖给涮了。
  周既看见照片的时候,正跟他爸妈一块儿吃饭,点开时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其冲击力并不比当初看到沈来和裴肖在一起少多少。
  周既站起身把椅子往后抵,“我不吃了。”
  周志国放下筷子不悦地看向周既,“什么毛病?”
  周既没搭理他爸,径直转身上了楼。裴肖自首的事儿他是知道的,不过也没当回事儿,总觉得对沈来是手到擒来,当初若不是他犯了混,裴肖根本就休想介入。
  然而现在再看,周既就没那么淡定了,甚至开始暴躁。
  高行芬看见周既换了衣服下楼出门,追着问:“你晚上还回来吗?”
  周既头也没回地只摆了摆手。
  “诶,你这孩子,不是说今晚在家里睡的吗?”高行芬追上去喊道。
  周既已经进了车库。
  高行芬走回去忍不住跟周志国抱怨道:“现在这世道生儿子真没意思。”
  周志国也是深有同感,安慰高行芬道:“所以说老伴儿老伴儿,咱们老了,自己相互为伴,指望周既是不能的。”
  饭后沈来并没和裴肖久坐,女人的感觉很敏锐,裴肖也救不了沈来的“爱无能”,所以她并不想再耽误他。
  “明天我有点儿事后来才回江城,周末我们去看牡丹怎样?”裴肖问。
  沈来轻轻摇了摇头,“裴肖,我打算去云南定居了。”
  裴肖愣了愣,没想到沈来会来这一句,“怎么突然想起去云南的?”
  “我妈去那边支教,去云南方便我照顾她。”沈来道。
  “来来。”裴肖伸手想去摸沈来的脸,却被她轻轻躲开了。
  沈来在社交距离外站定,看着裴肖认真地道:“裴肖,我只是想重新开始,过去认识的人我都不想再见。”她太希望能把过去所有的黑暗都包裹到胶囊里,让它滚到角落里再别出来了。
  “难道连朋友也不能做了?”裴肖问。
  沈来笑道:“我还在江城的时候可以,不过等我离开了,我就希望是一个崭新的沈来了。”
  裴肖沉默片刻后,才点了点头,“理解。”他们都做错过事,也都希望湮灭那些回忆。
  裴肖走后,沈来才慢慢地踱着步往单元楼走,春末的气候最是怡人,一想到云南的蓝天白云还有阳光,沈来觉得整个心都亮堂了。
  只是单元楼前的花坛处,一个黑影却让沈来惊了一大跳,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后退,然后准备逃跑。万钟浩的阴影始终缠绕着她。
  “是我,周既。”周既看出沈来的反应,知道自己吓到了她了,不过他并非故意,只是她们单元一楼的过道灯坏了,否则沈来早就该看到他的。
  沈来听到声音才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跟裴肖吃完饭了?”周既抖了抖指尖冒着猩红光的烟。
  沈来没回答,态度很明确,周既没什么立场来质问她这个。
  周既一看沈来冷冰冰的神情就知道她的意思,忍不住冷笑一声,“怎么,裴肖跟你说什么好听的了?说他是为你自首的?”
  不怪周既这么猜,如果换成他是裴肖,为了挽回沈来也得这么说。
  沈来还是不说话,更是微微侧开头,表示懒得跟周既说话。
  这个态度无疑激得周既更生气。
  “沈来,你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天真?裴肖要真对你有一点真心,当年就该去自首,还能等到现在?”周既道,“你以为你是天仙啊?是个男的见着你就晕头转向的?”周既显然觉得他才是唯一能为沈来晕头转向的。
  沈来反唇相讥道:“我从没这么自恋过,要真是天仙,我前夫就不会出轨了。”
  周既的气被噎了回去。
  “你这是想变狗吗,周既?”沈来又问,嘴角带着轻笑,微微的蔑视,“变狗我帮不了你,变王八还是可以的。”
  周既被沈来气到了极致,反而平静了下来,“沈来,总提以前那些破事儿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沈来道。
  周既磨了磨牙,沈来依旧还是那么牙尖嘴利。“我没兴趣变王八,沈来,我的自尊被你踩在脚下一次、两次,没有第三次了。”
  “嗯。”沈来应了一声,和周既擦肩而过准备上楼。
  周既回头叫住沈来。“沈来,裴肖的舅舅最近被提拔到了江城,他想东山再起,但是不能有把柄,否则他自己吃不完,他舅舅还得跟着他吃,所以他才去自首的。”
  沈来回过头看向周既,虽然她心里怀疑裴肖另有目的,现在被周既证实还是松了口气,至少她没冤枉裴肖。男人通常都是这样的,女人永远只是得意时的锦上添花。
  裴肖想东山再起了,就想起还有个女人可以共览风光了。
  “你以为裴肖这几年心里一直惦记你呢?下次见面你可以问问他,他儿子乖不乖。”周既道。
  沈来愣了愣,她虽然料到了裴肖这些年肯定如同周既一般,身边围绕着无数的女人,可却没想到他已经有孩子了。
  “谢谢。”沈来真诚感激周既给她提供这条线索。
  周既却感觉眼前的沈来陌生得厉害,理智得叫人害怕。
  在沈来继续往楼梯上走的时候,周既轻轻地问出声,“来来,为什么我们不能再重新开始?”
  沈来在转角处回过身看向周既,“因为,我不爱你了呀,周既。”
  第57章
  虽然三十几岁的女人依旧说爱有些可笑,但对沈来而言,如果要她再次踏入婚姻的话,那只能是因为爱,否则何必将就。
  沈来的神情在昏暗里虽然看不真切,可周既听得出她独有的那种天真而残忍的语气。
  周既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钝痛,若非才体检过,否则真要怀疑是心脏出了毛病。疼得人想流泪。
  当年即使在他们彼此憎恨到极点的时候,沈来也从没说过这句话。她只说女人出轨是变心,却从没真正的说过,她不爱他了。
  在心底周既一直都很肯定,沈来爱他,如果不爱,她不会反应得那么剧烈,哪怕最后她选了裴肖,周既还是知道,那只是因为他做错了事,但并不表示沈来就不爱他了。
  可是沈来是什么时候可以在他面前,轻轻松松就说爱他,转过头又能轻轻松松说不爱他的?
  周既犹记得沈来当初有多羞涩和吝啬于说爱,有时候被他逼得急了,她才会用英语说一句“me too”。但那并不是不爱,她只是把爱看得太过珍重,生怕说多了会让爱变得麻木。
  周既坐在车里,脑子里飞快地闪现着他和沈来之间的一幕幕。至此才醒悟,原来他一直都在骗他自己。
  沈来的确是不爱他了,但凡有一点点爱,她就不会那么轻率地跟他混在一起。可怜自己还一直觉得,他那么容易就能重新亲近沈来,那是因为沈来心里还爱他,却没想过,沈来不爱他也不恨他了,所以才能那么随便。
  沈来的态度随便吗?不仅随便而且敷衍,周既简直不敢去想,沈来是在拿他解决生理需要。可是沈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连性对她而言都不再是为爱而做的事了?
  那个会说“我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不爱却还可以上床的人是种什么心态”的沈来已经消失了。
  之后的日子,周既没再找过沈来,连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他心里的那个人是八年前的沈来,还是现在的沈来。她们已经是不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