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作者:
阮寐 更新:2024-01-16 18:26 字数:4173
“少贫嘴。”谢怀碧这几天在家一直和父母相处,心情不错,见楚燚嬉皮笑脸也只是作势扬了扬手,“你不考虑回家的事情了吗?”
“九星连珠还会再来,那时候还会有空间裂缝出现的。”楚燚倒是很乐观,“两百年后那次说不定就是。”
“但那是两百年后的事情了。”谢怀碧叹了口气。
楚燚另外起了个锅熬黄油,闻言笑了一笑,“是,那是两百年以后。”
两百年以后,谢怀碧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毫无牵挂可言,说到底能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他一个,就连谢爸爸在得知两人的寿命之后都第一时间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谢怀碧本源世界中的人,和修真界中的人是不一样的。楚燚和谢怀碧早就试过,他们没办法将她父母的神魂抽出来保存到别的身体当中去——应该说,这个世界里的人,根本就没有神魂这个概念。
灵丹妙药也最多只是延缓谢怀碧父母的衰老速度,他们终将死去,留下谢怀碧一个人。
这一两百年功夫对楚燚来说,还不是弹指就过的时间?
他光蹲在花田里等谢怀碧醒来都有等了这么多时间。
谢怀碧看着楚燚把龙虾捞出来放进黄油里,皱皱眉,“希望两百年后,你也能成功回到自己的世界。不然……”不然谢怀碧总觉得有些良心不安。
明明是楚燚的机会,她却仗着先机硬是抢到了手,楚燚还真就这么让给了她。
楚燚要是翻个脸也就算了,他态度这么好,反倒让谢怀碧更是骑虎难下。
“你觉得亏欠于我?”楚燚眉飞色舞地回头朝谢怀碧挤了挤眼睛,“那简单啊,这个世界里我们随时可以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的。”
谢怀碧睨了楚燚一眼,轻嗤,“还没谈恋爱,你就想结婚?”
楚燚:“……先婚后爱,不是挺流行的嘛。”
虽然嘴上这么强词夺理,但楚燚也知道谢怀碧不可能就这么松口。他悻悻地转过头去,边往龙虾上面浇黄油酱料边嘟嘟囔囔起来。
“还说我早就及格了,大猪蹄子。”
谢怀碧听了一耳朵,喷笑,“你在这儿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的淘宝购物清单拉出来吓你一大跳。楚燚边想着边撇嘴,“厨房油烟重,你去外面等着,饭做好了我叫你。”
修真的人了,还怕厨房一点油烟?
谢怀碧新鲜地挑挑眉毛,随手捏了个草莓,正要往嘴里送,余光瞥见楚燚认真将菜出盘的侧脸,心里一动,喊他,“楚燚。”
楚燚一心两用地扭头,“嗯?”
眼前是谢怀碧放大凑过来的脸,嘴唇上被冰凉凉的物体碰了一下,还有点儿先前留下的番茄汁味。
谢怀碧撩完就跑,把草莓往嘴里一送就出了厨房,路过客厅直接到了大门外,朝两个锲而不舍蹲等新闻的记者招了招手,“别等了。”
记者们嘿嘿笑着挠头,“这儿环境不错,还有树荫,我们再等会儿,哈哈……”
谢怀碧手里还捏着半个草莓,闻言笑了笑,“他叫楚燚,是我目前交往的男朋友,我没怀孕,也暂时不会结婚。”她轻描淡写地一口气说完,冲两名记者挑挑眉,“都录好了吗?”
她也没等他们的回应,转头就施施然往房子里面走,把剩下半颗又甜又酥的草莓送进嘴里,鼓着脸颊嚼了两下,愧疚感终于散去不少。
反正也只是男朋友,什么时候不开心了都可以分,问题不大。
就是可能要交往几百年。
……
嗯,问题不大。
第86章 四火教你种紫阳花
谢怀碧回到家之后, 家门前的庭院两边花花草草都重新翻了一遍, 按照谢怀碧新的喜好种了不同的花。
虽说她作为紫阳花神和百花谷的皇族血脉,对于附近的花草生长都有促进作用, 但实际负责照看植物景观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谢家父母和楚燚。
尤其是楚燚, 他对养花是非常有心得的。
所有花当中,最有心得的就是紫阳花。
毕竟紫阳花这个物种, 他蹲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空间里, 一照顾就是几百年, 各种特性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
楚燚举着水管在庭院里日常浇花,其实水龙头根本没开, 他拿在手里只是装装样子, 实际上偷懒地调动了周围的水属性灵气凝成水珠之后均匀灌溉。
他浇着浇着,就想起了那几百年间的事情来。
发现自己把三界连着谢怀碧一起炸掉的瞬间,楚燚整个人都懵了。
好在他的反应很快, 将离自己最近的谢怀碧神魂碎片小心搜集起来之后, 就在附近找了一个最容易温养神魂的地方,将谢怀碧藏了进去。
就像埋一颗种子那么小心翼翼。
之后的几百年里, 楚燚专心致志地在三界这个巨大的范围内捕捉每一颗有谢怀碧气息的尘埃,又想法设法仿照太乙真人的方法给谢怀碧做肉身。
讲道理,这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 怎么用花制作肉身就是个很高难度的工作,从理论上来讲根本不可能实现。
楚燚尝试了百八十种方法,才好不容易成功——那就是让谢怀碧自己的神魂来当作主导, 紫阳花则像是土壤一样,根据神魂的意志自由变形成人的模样。
楚燚甚至都没什么调整的权限,就看着谢怀碧的面孔逐渐成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怀碧本人到底长什么样,那张第一次见到却已经令他挪不开眼睛的脸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想:她是一个隐藏在那些女人之间的独立灵魂。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楚燚喃喃自语着描绘谢怀碧的面孔,无法自拔地沉溺于其中,“为什么你好像早就知道我是谁?”
闭着眼睛的谢怀碧当然不可能回答楚燚的问题,她这时候甚至都算不上是个完整的人。
楚燚也没有打算得到回答,他在谢怀碧身边日复一日地等下去,在她的身体生长完成之后,才发现这具身体根本没有和神魂结合的意向。
于是他又奔波来回了许久,终于再度找到办法:他取了自己的心头血,种入了谢怀碧的识海里。
谢怀碧的终于理论上“活”了,只是她仍旧长期处于沉眠之中,楚燚叫不醒她,只能焦躁等待着某个契机的来临。
年复一年的等待之后,楚燚某日翻着自己储物戒指里的书打发时间时,看见了灵魂契约的字眼。
他顿时心里一动,目光转向了一旁静静躺着的谢怀碧。
“契约需要双方同意倒是不太好办……”他想了想,把书往戒指里一扔,倒着躺了下去,脑袋和谢怀碧的贴在一起,望着天道,“你看,我连人工太阳都能造出来了,你怎么还不醒?”
身旁一片沉寂,只有风吹过花田时发出的轻微摇曳声响。
楚燚早就已经习惯了世间只有他一个活人的日常,撇了撇嘴继续抱怨,“你看,我虽然做了一件错事,但我已经在努力弥补了。只有等你醒过来之后,我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还得你自己睁开眼睛告诉我才行,否则……”
“否则?”身边有个声音轻轻地回应道。
楚燚一个激灵,猛地转过了头去,正好对上了睁着眼睛望着他的谢怀碧。
他蹭地跳了起来,又可怜巴巴地靠近谢怀碧身边,想要伸手碰她又不敢,“你醒了?”
谢怀碧躺在那块暖洋洋的石板上,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眨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
“是、是这样吗?”楚燚紧张地上前用真元检查她的四肢百骸,确认其中经脉血肉关节都连接正常后才放松了脸色,“只是一直没有使用,过一段时间你就会适应的。”
“谢谢。”她很有礼貌地道谢,接着问道,“你是谁?”
楚燚一愣,“你不认识我了?”
“但很显然你认识我。”谢怀碧微微仰起下巴看他,“那我叫什么名字?”
楚燚嘴角一抽,觉得有点扎心,“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他稍稍平静了一些,盘腿在谢怀碧身边坐了下来,“我的名字是楚燚。”
“楚燚。”谢怀碧依样画葫芦地跟着念了一遍,声音软糯糯的,听得楚燚心里一荡。
这大概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那你和我为什么在这里?”谢怀碧又问道。
“你受伤了,我带你来疗伤。”楚燚简单地一笔带过,“你还记得些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了。”谢怀碧乖巧地摇摇头。她说着,终于缓缓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接着是整只手掌。
楚燚下意识地伸手替她揉搓关节,“感觉好点了?试试看坐起来?”
在楚燚的帮助下,体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真元的谢怀碧终于用手臂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她扫视着眼前壮观地望不见尽头的紫阳花田,赞叹道,“真漂亮。”
“你更漂亮。”楚燚轻声道。
谢怀碧歪头打量着他的表情,“别的事情我都忘了,我只记得好像过去一直都很累很累,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楚燚失笑。谢怀碧几百年间都忙着扮演不同的人,能不累吗?他试探地伸手碰碰谢怀碧的头发,见她不反感,才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怪你。”
“你呢?”谢怀碧又问他,“你看起来很累。”
楚燚沉默了下来,他收了手,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做错了事,该受到惩罚。”
“这就是你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的原因吗?”谢怀碧歪着头问道。她的表情一派天真无邪,好像根本没被楚燚浑身的压抑气息影响。
“我知道你有很多名字。”楚燚顿了顿,“但那应该都不是你的本名。”
“抱歉。”谢怀碧诚实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是我做的事情,对不起。”
“我想听的……”不是抱歉。楚燚把话的后半截吞了回去,他摇摇头站起身来,“如果觉得这里无聊,我可以带你去做点别的。”
“不,这里很好。”出乎他意料的,谢怀碧摇头拒绝了他,“我想待在安静一点的地方,什么都不做,就很开心。”
楚燚垂眼凝视着谢怀碧,见她仰着小脸望着自己,眼睛清澈得好像刚刚能站稳四肢的小鹿一样令人怜爱,眼神不由得暗了下去,“随你的便。”
谢怀碧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前世今生,光是在这片空旷的花田里日复一日地坐着就让她足够开心。
一时间楚燚也有点恍然觉得未来一直这么下去也不错。他不必在意三界是不是毁灭了,他又是不是要想办法回家,而谢怀碧又为什么要在他的身边扮演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角色。
只是胸口那些阴暗的**一日比一日叫嚣肆虐得厉害,就算谢怀碧就这么站在他眼前也不能止渴。
她为什么能忘得一干二净?
她怎么能忘得一干二净?
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
“楚燚,你在看什么?”谢怀碧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她毫不客气地一手就抽走了楚燚拿在手里的书,看了两眼上面歪七扭八的古文字,一眼就看懂了,“灵魂契约?”
楚燚一时不察居然让谢怀碧得了手,他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谢怀碧,“随便看看。”
“你盯着这本书看好几天了。”谢怀碧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手指顺着上面的内容划过去,“你不是说世界上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活着了吗?你想和我定下这个契约?”
“……对。”楚燚沉声道,“放心,我没打算强迫你。”
“定了也没关系。”谢怀碧看到最后,低头看向楚燚,“不就是要双方同意吗?我同意了。”
楚燚眯起眼睛,他不容置疑地伸出手去,将上方的谢怀碧扣着后颈拉了下来,眼睛对着眼睛地向她确认,“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