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行柜面上最容易碰到的是长款、短款。长款就是柜员名下的现金库存比电脑系统里的账目多了，而短款则相反。大多数情况下，短款的概率要高很多，一旦发现短款，柜员就要想办法找出来短款原因，并及时弥补，否则柜员就要自掏腰包补齐。。
  黎菁华是短款，实际库存比账面库存少了整整一千二。
  缦缦匆匆对照了重要空白凭证的序号，把盒子锁好，款箱锁好，便去黎菁华的柜台帮忙。胡婷婷也已经对好账，赶来帮忙。
  胡婷婷很有经验，她用极快的速度重新点数了一遍现金之后，发现依然少了一千二。
  缦缦已经开始点数款箱里整把的百元钞票，包括二十张一扎的零钞，也不放过。刘子龙听说黎菁华柜台出错，也从贵宾室赶过来帮忙。
  很快，钞票清点一遍，完全无误。
  胡婷婷问黎菁华，“你有没有办错业务的印象？比如取款办成存款？”
  黎菁华苦着脸摇头，“我记不清了。”
  胡婷婷看看时间，说：“款车马上来了，这样，你先把一千二库存短款垫上，我们慢慢找！”
  黎菁华依言照做，果不其然，业务刚刚处理好，通知款车到的铃声也响了。
  送走款箱，刘子龙找负责监控的同事要来了钥匙。胡婷婷把业务凭证分成三份，她、缦缦、以及刘子龙人手一份。
  “仔细一点，看清金额。”
  很快，三份凭证被检查完毕，没有丝毫错误。胡婷婷蹙起秀眉，“奇怪了？不行，逐笔看监控吧。”
  刘子龙打开监控机箱，调到黎菁华的柜台，从第一笔业务开始看起。
  看监控是个极耗费时间的活儿，同事们表示同情和关心之余还有家庭和孩子需要照顾，人群渐渐散去，营业厅后台，只剩下他们五六个人，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监控。
  时间整整过去了一个半小时，监控才看到一半，黎菁华愧疚地对大家说：“不行算了吧，我赔上就是了。”为了一千二百块钱，让大家跟着加班，她觉得过意不去。
  缦缦转头，态度认真地说：“还有一半，接着看完吧。如果真找不到，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黎菁华看看缦缦，脸上渐渐露出愧惭的表情，她低着头，嗯了声。
  坚持到监控全部结束，也没发现有任何异样反常的地方。
  不是存取方向错误，也未收错钱，更没有多付出。
  那究竟是那道环节致使库存发生短款了呢？
  诡谲的情形令做了五六年柜员，极富柜面经验的胡婷婷也沉不住气了。她推断说：“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你要么多付给谁一千二，要么就是少收了谁一千二，只有这两种可能。”
  刘子龙蹙着眉头，插言道：“我仔细看过了，应该是多付，不会是少收。”
  胡婷婷说，“把存取款凭条分开，重新看一遍取款的录像。”
  大家都很有默契，各司其责，分立在监控两旁，盯着不大的监控屏幕。
  段敏霞掂着面包和酸奶跑进门，“我回来了，找到了吗？”
  黎菁华摇摇头，“没呢。”
  “先吃饭吧，饿着肚子也没干劲儿呀。”她把食物放在办公桌上，叫大家来吃。
  看他们都不动，段敏霞只好一个个把火腿和果酱给面包抹上，亲自送到缦缦她们面前。
  黎菁华悄悄握了握段敏霞的手，“谢谢你，敏霞。”
  段敏霞笑了，“客气啥呢。咱们是朋友啊。”
  幸好，黎菁华当日的取款笔数并不算多，反复看了几遍之后，又筛掉了近十笔正常的取款。这下范围更小了，黎菁华也在努力回忆有关这几笔取款的情景。
  这是新老柜员从来都不曾遇到过的棘手的柜台差错，他们没有气馁，一点点寻找着微小的可能。
  陆择安收到缦缦的短信，来到营业厅接她下班。
  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后台还亮着灯火。五六个年轻人围在监控机前，聚精会神地讨论着什么。走近，他听到了差错，取款等等的字眼。
  段敏霞最先看到门口长身玉立的陆择安。
  她愣了愣，才伸手拍拍缦缦的后背，提醒说：“缦缦，陆行长来了！”
  众人齐回头，陆择安冲他们微微点头，走了过来。“出了差错吗？”
  黎菁华特别紧张地承认说：“是我。。是我库存短款一千二百块钱，大家正在帮我找。”
  “把详细情况说一下。”陆择安说。
  等缦缦向他简单描述了错款的诡谲情形之后，陆择安拿过取款凭条仔细地看了起来。大约也就是过了十几秒吧，他让刘子龙重新把取款的监控放一遍。
  刘子龙照做。
  陆择安很仔细地盯着监控屏幕，逐笔看每一笔取款的录像。每个取款人的表情，他都不曾放过。
  忽然，他指着监控屏幕里一个中年女人，问黎菁华，“你认识她吗？”
  黎菁华怔了怔，看看屏幕，说：“她是咱们银行的代发工资户，经常来存取款，熟悉了有时候会聊几句。”
  陆择安对刘子龙说：“你把画面定格在她取款后的画面上。”
  很快，画面定格。
  中年女人明显错愕的脸，笑容还来不及隐去，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怪怪的。
  黎菁华有点激动，“不会是她吧！”
  陆择安把取款拼条抽出来，“取款800，有印象吗？”
  黎菁华再次愣住，努力回忆，神情却显得迷蒙。
  刘子龙把中年女人取款的画面重新放了一遍，看似正常的画面，就要跳过去的时候，缦缦突然指着画面上黎菁华正在过钞的动作说，“这明显不是8张钱啊！”
  大家一听顿时激动万分。
  陆择安抽出钱夹，数了20张百元钞，并且让黎菁华把她的点钞机拿了过来。
  “哗哗哗。。。。”过完20张百元钞的时间恰好和监控上过钞的时间相符。而陆择安把8张百元钞放进点钞机时，几乎是一眨眼，便点数完了，明显和监控上显示的画面不符。。。
  取款八百，实际付出两千，差额正好一千二。。。
  短款，居然找到了！
  居然是陆择安用这种细微到常人难以发现的神奇方法找到了！
  真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