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姚颖洽，”校长重申了一遍，“局里还提醒过，她好像在外头干些不光彩的事，这事呀，你们也别说，现在的小姑娘呀都不晓得她们在想些什么，反正呀，这是同我们学校无关的，你们可得打起精神来应付，我们学校要弄百年校庆了，可别沾上点什么。于这事上，大家都得谨慎，都得心里头有底。”
  他说完，就看向张窈窈，“小张呀，前头你还去她家里做过家访，这里头的度，你是知道的吧？”
  张窈窈能不知道吗？她清楚的，可思及上礼拜那会还要同姚颖洽谈谈，结果没谈上——要论起来，其实她也没把这个事放心上，如今这人没了，还是自杀，她晓得媒体肯定最爱寻这自杀后的原因了，姚颖洽的事，她这边还真是说一点儿都不清楚还真不能说，于这事上她便有点头疼了。“您放心，我晓得的。”
  校长这才点点头，开个会就是大家伙儿通通气，免得有谁掉链子，正值百年校庆之际，他可不想学校摊上些什么事，况他现今儿也算是看得开了，这会上统一思想后，还让张窈窈留下一会儿，才同张窈窈道，“校庆的时候，你是不是能同张老说上一说，让张老也来学校？”
  张窈窈真是无语了，那边儿她都请了老卫，还有舅舅齐培盛，那个下午在舅舅的别墅里，前头舅舅叫她吃着，后头她叫老卫给入得魂飞魄散般，光这么一想，她的腿便有些哆嗦——着实是怕了，可她这样儿劳苦功高的得来的机会，就叫校长这样儿就给“否定”了？
  她便开口问道，“我上回都同那两位联系上了，这会儿，叫他们别来吗？”
  校长有些尴尬，轻咳了声，“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小张呀，你说话可不能这么直白，得打个弯来。虽他们两个是校友，咱们要真把人请过来，难免有些谄媚的意味儿，我们是搞教育的，不能沾了那些个俗事，张老过来才好，他一辈子搞教育事业的，才能叫学生及学生家长们晓得读书的重要性，你说是不是呀？”
  张窈窈真想说你还不如先前叫她请老爷子来，到了如今，是不是见着这风向有点变，就跟变色龙一样的要提前表忠心——她虽觉得这是常事，可落在她头上，还真是觉得有点儿操蛋，但人家是领导，她也没能怎么办，“您说得是。”
  也就这么句话，她没有别的话。
  果然，校长说的还真没错儿，还没到放学时间，就学校外头就围了记者，有些记者还好，就在学校外等着；有些记者就特别儿的猖狂，就快要从学校的伸缩门上头爬进来，把学校的门卫都吓得不轻，赶紧叫来几个保安守着校门口，省得他们学校的门都给记者们都弄坏了。
  窈窈的办公室窗口正好能看到校门口这边的情况，校门口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还好离得还有点距离，她并未听外头的声音，索性上微博上看看，没想到不看还好，这一看可了不得，都上了热搜，“十八岁女高中生跳楼”赫然在热搜上，特别的乍眼。
  开始的话题还是很理智，就是可怜这个学生，同情丧女的父母。但是后面的话题慢慢地就变了些，是对自杀的疑问，好像是120来得晚了；慢慢地，就提起了学校，是说学校不通知家长学生并不在学校里上课的事。
  事儿发酵了一个小时，竟全冲着学校来了，看得窈窈眼皮儿直跳，像是要打架了似的。
  甚至还有消息灵通人士说，姚颖洽生前想同学校的某张姓老师谈谈，结果张姓老师并没有姚颖洽谈上话，甚至非常冷漠，都不顾及学生的需求，这张姓老师不配当老师，应当立即被开除。
  跟这个话题的人很多，很快地就干起了高楼，甚至也爬上了热搜的末尾。
  但没一会儿，这条热搜就没了踪影，因着热搜的消失，这件事更是让网友上头，甚至有心人说出来发言说她是某位高层的儿媳，是被安排进了这所学校，甚至有传闻说她是下任校长。
  一时间，热度并未消退半点，甚至沸腾起来。
  窈窈看懵了，脸色都白了，尤其在这一刻，她的微博被艾特了，有人认出来是她的微博。她几乎是吓得立即退出了微博，心砰砰跳，似擂鼓般，叫她脑袋里都晕乎乎。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被校长喊了过去。
  校长摘了眼镜，拿过眼镜布仔细地擦着镜片，语重心长般地说道，“小张呀，我晓得你是个好老师，是个努力工作的。现在这事呢，我晓得跟你无关，可家属的情绪我们也得理解，我怕他们的激动情绪会叫你难堪，你先暂时休个长假吧，放心，学校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张窈窈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得说，“嗯。”
  校长起来，拍拍她的肩膀，“小张呀，别多想，学校也是为着你着想，不想让你面对那么多的压力，也是为着你好的。现在就回去家里去吧，网上的话题也别去理会。”
  张窈窈指尖都是颤抖的，从校长室出来，她觉得眼前都黑了，走道在她的视线里一下子变得窄小起来，只看得见每扇门外面站着的老师们——他们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难言，有些同情，更有些是窃窃私语，惟有王玲一个人走了过来。
  “窈窈？”王玲担心她，“我同你舅舅说了这事，你舅舅也知道了，放心会没事的。”
  张窈窈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整个人似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谁的声音也听不见，她也不知道要听谁的声音，只晓得朝王玲摆摆手，“玲姐，你回去吧，我能行的，我可以的……”
  可她这样子，王玲哪里会放心，亲自扶着她下楼，才下了一层，就见着高叁的谢曾宇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眼神还赤红着。
  “窈窈姐，窈窈姐。”
  谢曾宇赶紧上前，试图帮助王玲将人扶下去。
  王玲见是学生过来，也不管这位是不是学校排名第一的学生，嘴上就便喝斥了起来，“你过来做什么，还不回去上课？”
  谢曾宇自然是为着网上发酵的事过来，哪里还有心思上课，憋着气儿就跑过来了，见她一脸惨白的样子就晓得她受不得那样的话，“主任，我、我不放心窈窈姐，我姐也不放心，她叫我来看看。”333333333333
  王玲是知道两家子关系的，当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外头那么多人，我们不能往前面走，得往后边走，也不知道后边有没有堵着，要是人多堵着也出不去了。”
  张窈窈隐隐听见了谢曾宇的声音，人似受了一个激伶，恍然就听见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入了耳朵里，她眼神也跟着清明起来，当机立断道，“你去上课，玲姐，你也回办公室去，我叫阿枢哥来接我。”
  王玲见她有了决断，还是不放心的，毕竟这个事不简单，“他过来会不会闹得更大，更让人……”后头的话她没说，可意思摆在那里，本来就在传她是某位高层的儿媳了，这卫枢的脸一入镜头，她的身份不就是坐实了吗？
  但见张窈窈眼神坚定，“现在网上没有我的照片吧？”
  王玲凭着印象摇摇头，“因为你才来，学校官网还没放上你的照片，如果学校里没有人泄露你的照片，应该不会有人认识你的。”
  她话音才落，张窈窈的手机响起，音乐还是“起风了”的片段，王玲不由得都多看了她两眼，嘴巴张了张，不出声地问她：“谁打来的？”
  窈窈低头看了手机屏幕，是卫枢打来的，她立即就接了电话，还没等她说话，卫枢就先声夺人，“你现在就出学校来，我来接你，趁现在还没有公布出你的照片，你从学校正门出来，学校后门肯定是守着人的，你别往后门走，不要开自己的车，借同事的车出来。”
  他说得很简短，并没有多说别的话，通话才断，她的手机又不甘寂寞地响起，头一个是老卫的，她没接，另外一个是舅舅齐培盛的，她也没接——这个时间上，她确实不想再磕磕巴巴的，就转向王玲，“玲姐，你车子借给我吧？回头我叫人将车子开回来给你，不会耽误你下班。”
  王玲没有半点犹豫，就直接掏出了车钥匙给她，“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走，再晚了，恐怕都出不去。”
  张窈窈自然不再犹豫的，尽管她握着车钥匙的手还是免不了有点颤抖，直接去往停车场。
  她这一走，谢曾宇还在原地，王玲见他还在，立刻就板起了脸，“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班上去？你是学生，现在最要紧的事是高考，别为着这事分心，知不知道？”
  谢曾宇望着远去的背影，难掩眼底的忧心，“主任，是有人盯上了窈窈姐吧？”
  “你小孩子家家的，这是大人的事，”王玲敷衍道，“你还是回去班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