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前两天晚上，凛冬大雪席卷而至。雪花纷纷扬扬下了一整晚，男生宿舍楼里的南方孩子也失去了初见雪的兴奋，现在和其他人一起抱着哀嚎。
  因为又要扫雪了。
  扫雪是z大特色之一，是每年冬天的例行公事。它还有个光明正大的“性别歧视”，只让男生扫，女生不扫。
  正好是周末，一大早，随着指导员的一声令下，宿舍楼的男生和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下扛着橇和大扫把出来压马路，到处可见他们大咧咧呼着热气扫雪的的身影。
  阮邱和姚菲菲一起去了超市。
  冬天冷，都想讨口热乎乎的气儿，奶茶店前排了老长的队。排到她们时，收银小妹头也不抬算着零钱，随口问：“你好欢迎光临，请问来点什么？”
  阮邱看了眼姚菲菲，指着最贵的那一栏最上面说：“这个怎么样？”
  姚菲菲没意见点点头，“可以，这个不太甜。”
  阮邱了然，“来80杯招牌珍珠奶茶，半糖，一杯单加小芋圆和红豆。”
  收银小妹愣愣的抬起头，怔怔说：“好......请稍等。”
  等待做好的过程中，她们又打电话喊了四个同学帮忙搬。
  一行人带着两箱热乎乎的奶茶直奔工院大队扫雪区，姚菲菲翘着脚往里面望，像是在找人：“他们分担区是在这里吧？”
  她身后抬箱子的男生忍不住吐槽：“放心吧肯定是，没有哪个院能像他们男的那么多。”
  阮邱望着视线前方乌泱泱的一片人，心说还真是。
  姚菲菲带着一箱去了另一边找她对象了，阮邱则带着另一箱去找八班在的位置。
  她努力在人群吵闹声里去寻高宇宣，人太多，她费劲的找着，终于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郑枫。
  她眼前一亮：“哎郑枫，郑枫！”
  郑枫挠挠头，心说怎么好像有女生喊他。
  他一转身，看见他天仙下凡似的嫂子冲他招手，顿时打了个激灵，赶紧过去了。
  “哎嫂子，您怎么来了，找宣哥啊？他扫雪呢。”
  阮邱笑而不语：“你帮我找一下他，带我去你班的分担区。”
  郑枫一头雾水带她去了，高宇宣正弓着身子一脚踩着撬，两手稳稳的扶住把柄。
  他只带了双薄手套，冻的两只耳朵通红，大口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又缓缓消散。
  郑枫正要喊高宇宣，被阮邱轻轻“嘘”了一声。
  抱奶茶箱的人放下就走了，阮邱把盖子掀开，先拿出一杯递给郑枫。
  “哇！！”郑枫感动哭了，“嫂子，你是什么仙女下凡！！”
  阮邱小声说：“暖暖手吧，扫雪太辛苦了。等会把剩下的分给你班同学，等我先给高宇宣拿一杯。”
  说着，她轻悄悄的从高宇宣身后绕了过去。扫雪声重，并没有注意到这一角微微的异样。
  阮邱趁着他低头，故意把那杯特意加了料的奶茶贴到他紧绷着的脖颈处。
  高宇宣猛地一缩，回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阮邱“吱吱”地笑了，向上一跳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高宇宣怔怔的圈住她的腰，半晌后知后觉的埋在她肩头闷声笑了一下。
  “小调皮。”
  周围还有人，阮邱脸皮薄，赶紧跳了下来。她把奶茶塞进他冻得微微僵硬的掌心，又扯着他去找那箱奶茶。
  郑枫还在那守着，见两个人回来了兴奋的直招手。
  “都分了吧。”阮邱指着箱子对高宇宣说：“以你的名义。”
  高宇宣盯着那整整齐齐排了许多排的奶茶，一时没说话。过了会他才无奈的扯扯唇，露出个笑来。
  他用手短暂的松松遮了一下脸，再抬头时眸底的深沉已经化为了无尽的温柔。
  “不。”高宇宣低声说，“以你的名义。”
  郑枫抱着一堆奶茶，边喊边分：“过来拿奶茶暖手了啊！人人有份！”
  男生们瞬间丢了撬一哄而上，兴奋不已大声喊：“操，有钱牛逼！22块钱一杯！谁买的啊，班费吗？”
  郑枫喊的更大声：“你宣哥请的！嫂子给买的！”
  “吼！”
  “啊啊啊太爽了！”
  “宣哥牛逼！嫂子牛逼！”
  男生们就像是一群许久没见过肉腥的饿狼，顿时一扑而上，没一会一箱奶茶就见了底。
  周遭的隔壁班的工院男生扛着撬，眼巴巴的看着八班人美滋滋的喝奶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有人问自家班长：“人家怎么有奶茶，咱们为啥没有啊？”
  班长骂他一句：“滚滚滚，人家有对象你有吗？”
  哄笑声从人群散开，顿时多了一群柠檬精。
  越来越多的班级传开了，都羡慕的直往八班钻，甚至还有人琢磨着要不要冒充是八班的人去骗一杯。
  没一会，大家傻眼了，发现居然三班也有。
  姚菲菲男友比较霸道，分完奶茶就让姚菲菲功成身退了，连个脸都不想让别人看见，只留下了一串令人艳羡的传言。
  高宇宣趁着大家都在喝奶茶休息，搂着阮邱去了个偏僻点的地方。
  他皱着眉用手捂住她冻红的手，心疼道：“怎么不带手套？”
  阮邱吐吐舌，小声说：“出来的太着急，忘了。”
  高宇宣索性直接摘下手套，用自己温热的掌心盖住她的手，安安静静的摩挲着她的手背。
  阮邱亲亲他抿的紧紧的嘴角，见他仍然绷着脸，就又亲一下。
  直止那张清冷的面庞终于忍不住裂开，似叹息似无奈似的去捉那张淘气的唇。
  两抹温热撞上，高宇宣亲的很认真，缓而慢的侵入去掠夺她的津液。他闭上眼，黑暗的世界里只余下他们急热的呼吸和轻微的战栗，在树上簌簌落下的雪间，他们一起为彼此沉沦。
  阮邱揪着他的羽绒服下摆，小心翼翼的仰着下巴去承受他的进攻。她快要溺毙在他的温柔里，唇齿间还沾着他口腔里的奶茶甜气。
  分开时，两人很轻的发出“啵”的一声。
  高宇宣轻舔舔下唇，眼底满是餍足的笑意。
  阮邱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棉服，衬着她整个人像只雪白的大团子。高宇宣伸手揪揪她棉服帽子上的小球球，懒着嗓子问：“等会中午吃饭，想出去吃吗？”
  阮邱摇了摇拨浪鼓似的脑袋，冷静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如果去外面就会拖到下午，可能还会去看电影什么的，太浪费时间了，快期末了她不想耽误高宇宣学习。
  “在食堂吧。”阮邱用头去顶他，“我要吃牛排饭。”
  “好。”高宇宣揉揉她的头发，又亲昵了一会，返回去继续铲雪了。
  ...
  圣诞节当天，去教学楼的大马路上不知道被谁放了一棵超大号的圣诞树。
  上面被各种凑热闹的人挂满了千奇百怪的小东西，还有人突发奇想贴了心愿便利贴。
  有许多人在那拍照合影，一时间摇身一变成了网红树。
  阮邱和高宇宣去上自习的路上，看见有情侣正在那比心合影，笑的很甜蜜。
  阮邱戳戳高宇宣：“我们也去照一张呀。”
  高宇宣拗不过她，面无表情走了过去。他还试图再挣扎一下，哄她：“我帮你拍好不好？”
  “不好。”阮邱瞪他：“我要合影。”
  高宇宣头疼，只好抓了热心的陌生人帮他们照。
  两个人都外貌出众，阮邱歪头靠着圣诞树，高宇宣从她身后搂着她，挡不住的长腿伸在外面。
  镜头咔嚓一下，定格在他们相视而笑的一瞬间。
  碎雪洒满了他们的肩头，在阳光下反射出明灿灿的光芒。
  陌生人还回来手机，阮邱急着凑过去看。镜头里的她小脸红扑扑，小鸟依人的靠在高宇宣怀里，整个人都被他强势的搂着。
  她忍不住感慨：“你真的好高呀。”
  高宇宣揉揉她的头，“走了，去学习。”
  离期末只有短短两周，想找个没人的自习室也很难了。他们从一楼逛到四楼，才幸运的发现一间。
  放下书包，安静的环境里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
  高宇宣自学能力惊人，能做到最大程度的高效率。阮邱回顾完一本笔记时，高宇宣已经捋完了三科。
  等阮邱完成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一半任务点时，高宇宣已经大功告成，好整以暇的抱胸看着她刷刷刷写字。
  阮邱不满的叼着笔头，嘟哝着：“你怎么学的那么快啊。”
  高宇宣勾着个有点坏气的笑：“天赋异禀。”
  阮邱瘪嘴，丢下笔喘口气，不想学了。
  她索性抱住他胳膊靠过去，突然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什么，试探着小声说：“你以前......是不是不学理呀。”
  高宇宣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些。但很快他没有迟疑的点点头，“嗯，我高三的时候文转理了。”
  “为什么？”
  “因为不喜欢。”高宇宣半垂着眼帘，像是在回忆那些已经被尘封了的岁月。
  “以前很擅长，中考入学时文科满分了，一进去就被抓去了文科实验班。”
  阮邱吃惊的微微起身：“满分......？”
  高宇宣不着痕迹把她的脑袋按回自己的肩头，解释说：“因为中考时很简单，政史都开卷，语文作文题目和梦想有关，是已经被出烂的题目，很轻松就拿了满分。”
  即使他说的轻描淡写，阮邱仍然是止不住的震撼。
  有生之年文科满分，真是闻所未闻。
  她又问：“你们的文科实验班是什么？不是高一下才分文理吗？”
  “我们是高考大省。”高宇宣说，“我们是学校是省重点示范高中，中考完入学时直接按照理科成绩和文科成绩单独排出一个排名，划出来前三十名，单成立理科和文科实验班，试下的班级按照总成绩从前至后依次排开。”
  说着，他顿顿，像是有点好笑似的，“我那时候理科成绩也是前三，就因为文科太突出了，直接给我拉进了文科实验班，完全没问过我的意愿。”
  阮邱听出了他话里的冷意，轻声说：“那你们这个实验班......后来不能再分文理吗？”
  “能。”高宇宣一根一根轻轻把玩着她细长的手指，“但是你的班主任会以平均三天一次的频率找你谈话，要你学文，说你是可造之材，说你是清华北大的苗子，用这种高屋建瓴的言论，一遍遍冲刷着你动摇的决心。”
  高宇宣苦笑着说：“我试过故意考砸了一次，他把我叫出去对我说，高宇宣，你不可能不是第一。”
  阮邱沉默的听着他娓娓道来，只觉得有些压抑。这被人寄予厚望的感觉，应该很累吧。
  “很奇怪吧。”高宇宣揉搓着她柔软的指腹，“我也没有很努力学，可那些知识就像是认准了我一样，自己往我脑海里钻。可能就像他说的，我真的有某种奇怪的天赋吧。”
  “我不喜欢政治，做一些高谈阔论分析时事的大题，写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让我觉得很没用。”
  他挤出个有点寡淡的笑：“我也不喜欢历史，明明列个思维导图就能贯穿的东西，还要翻来覆去扣那么多啰嗦的东西。”
  “数学课是我唯一的快乐。”高宇宣用下巴蹭她的脸，仔细的回忆着：“我去书店买五三回来自己做，做到排列组合的复合题，觉得有点意思。”
  说着，他叹口气：“结果老师说我们不学。”
  阮邱听着心酸，晃了晃他的手。
  “那后来怎么文转理了？”
  “因为受不了了。”高宇宣说，“文科满足不了我的专业，报考书上文科能选的专业少的可怜。金融、经济、律师......就连临床医学都没有。”
  “学机械，也是为了以后有机会能研究人工智能。”
  阮邱抿了抿唇，听他继续说。
  “转完理，剩下的时间是有点短，最后勉强够上了这个大学。”
  高宇宣平淡的叙述着，就像在转述别人的故事，而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见证者，轻而易举就带过了那些过程中的艰难和阻挠。
  “但我不后悔。”高宇宣亲亲她的鼻尖，“我很开心。来了这里，遇到你。”
  阮邱听着难受，反手抱住他。她们学校是很好的985没错，但是对于高宇宣以前的水平来说，真的就仅仅是将就。
  似乎是察觉到她转变的情绪，高宇宣轻拍拍她的后背，话题一转：“以前我还玩了个乐队。”
  阮邱缩缩鼻子：“嗯？”
  “蛮酷的，还搞了场小型演唱会。”高宇宣笑笑，“虽然来的都是我们高中的，但也不少人了。”
  “最帅吉他手。”阮邱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高宇宣很受用，沿着她指尖轻轻含住暧昧地咬了一口。
  阮邱得寸进尺的往里探了探，按住他的舌尖，又沿着他的牙缝湿漉漉的钻了一遍。
  等她抽出手指，高宇宣垂下眸色渐深的眼，抽出张湿巾给她细细的擦拭着。
  阮邱盯着他微微长长了的刘海，垂着头时会遮盖住他好看的眉眼，只能看见他翘起的薄薄的唇。
  她忍不住用另一只闲着的手去捏他的侧脸，明明没什么肉偏偏手感又很好捏。
  她状似无意问：“你知不知道，表白墙上经常有好多你的传言呀？”
  高宇宣低低的疑惑问：“嗯？什么表白墙？什么传言？”
  阮邱一愣：“你不会没加表白墙吧......”
  “没加。”高宇宣随口说：“那玩应天天刷屏，不烦吗。”
  阮邱：“.........”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慢悠悠的“奥——”了一声。
  高宇宣听出她话里有话，漫不经心的把她垂下来的碎发弄回去：“怎么了？”
  阮邱用指甲扣扣他掌心，恹恹道：“好多人说你海王......”
  高宇宣挑挑眉：“怎么个好多人法？潘学森吗？”
  “......你怎么知道。”
  “我和他玩不来。”高宇宣淡淡道：“他是在表白墙上留了我的什么绯.闻吗？放心，没一个字是真的。”
  阮邱犹犹豫豫的试着报人名：“李非雨？”
  “假的。给我送东西被我退回去了。”
  “乔雪？”
  “假的。找我吃饭被我拒绝了。”
  “朱......”
  高宇宣直接用唇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恨恨的用牙尖用力磨了磨。
  “都是假的。只有你是真的。”
  高宇宣不气反笑，很欲的用大手抓着她的腰往下按。
  他偏头哑着嗓子说：“嗯？”
  阮邱面红耳赤的感受着那抹顶住她的炙热，什么问罪的话都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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