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门关上。
  方正仁出去了。
  舅舅们都愣了下。
  怎么突然间的就走了？
  “舅舅，你们不忙吗？”方晓晓问。
  “哦哦，对对，我们也挺忙的，小红我们先走了，小漠好不容易过来，好好的招待招待，明天，明天我们再来，咱再一起吃顿饭，晓晓的男朋友嘛，也是我们的晚辈。”舅舅们说着，也往门口走。
  门关上，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张红吐了口气，问方晓晓和韩漠：“累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随便来一口就行，晚上再吃好吃的。”方晓晓说。
  “好好。”张红往厨房走。
  “伯母，我帮您。”韩漠说。
  “不用不用，你和晓晓在外头歇着。”张红把韩漠推出厨房，又关上了厨房的门，紧跟着厨房的油烟机响起来。
  这时候方晓晓已经站在阳台上。
  阳台不是封闭式，外面的寒风还有说话声都听得到。
  “说好的里面有我们的。”
  “现在就办，要不是我们，你哪儿这么容易？”
  “……”
  熟悉的声音既陌生又寒凉，方晓晓看着那几个人从楼下走出来，最当中那个人头发花白，后背也驼着，在寒风中一个劲儿的咳嗽，旁边的人连理都不理，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方晓晓面无表情的看着。
  在下面咳嗽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停下转身抬头。
  旁边的几个人也都跟着他转头，当即楼下都安静下来。
  “哈哈，晓晓，外面凉。”
  “快进去吧，我们也走了。”
  “……”
  楼下鸟兽散。
  方晓晓看到舅舅们离开就转过了身。
  就在刚才韩漠出来了，还给她披上了防寒服。
  暖和的防寒服把外面的凉意遮住，从外到内的暖意散进来。
  方晓晓埋头抱住了韩漠。
  防寒服很暖和，可更暖和的是他。
  韩漠也搂住了方晓晓，灼热的温暖让方晓晓的鼻头都轻微的泛起酸意。
  方晓晓没说话，韩漠也没有说话。
  时间静静的流淌过去。
  直到窝在韩漠怀里的方晓晓都感觉到了鼻头的凉意，方晓晓才开口：“你不问我？”
  “想说你会说。”韩漠说。
  “不想说。”方晓晓说。
  “那就不说。”韩漠说，搂着她的臂膀又紧了下，好似宠溺。
  方晓晓蓦然想要笑，也真的笑了声。
  韩漠听见了，皱眉。
  难得想要宠一宠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正要低头看方晓晓，方晓晓已经抬头，搂着他的脖颈，亲过来。
  她的甜，就是他的瘾。
  韩漠搂紧了她的腰，尽情的索取她的美好。
  即便四周寒凉，也都好像感觉不到，先前想要问的也忘了。
  良久，两人分开，方晓晓的眼中迷离，问：“我妈做饭呢？”
  韩漠点头，说：“不用我。”
  “我妈也不用我，觉得我进厨房就是给她添麻烦。”方晓晓说。
  曾经的方晓晓的确是厨房杀手，可这些年方晓晓在首都已经练出了一手不错的厨艺，可即便如此每次回到家，家里的厨房也是方晓晓的禁地。
  韩漠想了想，说：“是妈妈的爱。”
  方晓晓目光一亮，笑的眉眼逐开：“你说的没错。”
  “走走，进屋了，我好像闻到香味。”
  “……”
  果然不愧是母女连心，方晓晓和韩漠刚从阳台进来，厨房的门就开了，张红端着一道菜出来。
  很快两菜一汤的简便午饭上桌，按照张红的话说是没有汤的饭不叫吃饭，晚上再多做点儿好吃的。
  许久没有吃到妈妈的菜，方晓晓一开始只顾着自己吃，张红轻咳着给韩漠夹了菜，方晓晓才忙的给韩漠夹。
  韩漠笑着瞄了眼方晓晓，谦逊的对张红说：“伯母，不用麻烦，我当自己家。”
  “好好，就是自己家。”张红很高兴。
  后面张红也没说话，就坐在旁边看方晓晓和韩漠吃饭。
  做饭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做的菜被自己喜欢的人吃掉，那种满足和欣喜是不做饭的人所体会不到的。
  很快吃饱了，两菜一汤也清的干干净净。
  韩漠也说了他为什么来这里。
  “晓晓帮了我家很多，爷爷奶奶说今年过年就让我在这边过，也看望一下妈妈的老朋友。”韩漠说。
  韩妈妈在这边住了好几年，怎么也有些朋友，韩妈妈来不了，韩漠替代拜年也无可厚非。
  “哦，那就住家里吧，屋子也多。”张红说。
  “麻烦伯母了。”韩漠说。
  “麻烦什么啊，应该的。”张红笑的合不拢嘴儿。
  方晓晓默默扶额。
  只是这还不够，就看韩漠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笺，说：“这是我妈妈让我给您的。”
  韩漠面带微笑，只是面颊耳后悄然泛红。
  方晓晓瞧了几眼，看向已经把信笺接过来并且打开看的妈妈。
  妈妈先是一愣，紧跟着笑容越来越大，又看她。看到她正看过来，妈妈还冲着她眨了眨眼。
  方晓晓：“……”
  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真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母女之间没有秘密的结果就是一个小时之后方晓晓就知道了韩漠给妈妈的那封信上的内容。
  方晓晓没见过韩妈妈的笔迹，不过语气是韩妈妈的语气，说是没想到方晓晓会去魔都，更没想到方晓晓帮了韩家那么大的忙，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本来晓晓和小漠这些年在一起就让家里头大人很放心，现在两个人都毕业了，以后也不知道怎么样，当然相信晓晓是好孩子，听儿子说晓晓又打算考研究生，可儿子却是要把心思都放到家里的事业上，整天面对的不是灯红酒绿就是花天酒地，当妈妈的很担心，不如就让这两个孩子定下来，如果两个孩子觉得没问题，那就毕业后结婚。
  完全是商量的语气，可看到信纸轻颤方晓晓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都在抖。
  “订婚”“结婚”，就这么轻松的说出来吗？
  可除了韩漠，她还会和别人订婚，结婚吗？
  不，连想都觉得没有可能。
  而且韩漠明显知情啊！
  信是他拿出来的，也没有封口，就是说韩漠早就看到了。
  他竟然一句也没和她说。
  这个坏孩子。
  方晓晓恼羞的脖颈泛红。
  张红看在眼里，眉眼间的笑意更浓。
  太长时间没有看到女儿这样脸红的模样了。
  今天她本来很伤心，可现在她只有高兴。
  甚至脑袋里都在幻想着女儿和小漠结婚的时候她该穿什么，听说正流行的是唐装？
  当然看女儿现在这个样子，张红是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女儿听的，对，今儿晚上就打电话和芊羽商量那天穿什么。
  当时只是觉得韩妈妈很辛苦，就一直联系着，即便是抱着以后或许可能会成为亲家的想法也没想到数年过后真的会美梦成真。
  妈妈的矜持到底还是让方晓晓的羞怯恼怒降低了不少，再加上本来方晓晓回来的时间就已经很晚了，而每年过年需要准备的又很多，还有一些必要的人情往来，即便是舅舅们转天就去了巴江市应付他们的小铺忽然出现的问题一直到过年后都在巴江没能回来，接下里的几天也让韩漠和方晓晓忙的不可开交。
  曹姨赵叔，食屋的刘叔他们都是要拜访的，即便是不去黄晨家里，黄晨也每天都打电话过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韩漠在鸣县过年的新闻，曾经韩漠的同桌曾凡也知道了消息，那高中聚会就必须要赶快的办起来。
  现在方晓晓和韩漠都是鸣县高中的名人，同学们也都是大四，面临着毕业工作，这好不容易有这么近的大腿，就算是不抱，近距离看一看也好，万一抱上了呢？
  所以当听说方晓晓和韩漠都在鸣县，巴江一中的老师同学们当然也要沾一波顺风，索性方晓晓就把聚会安排在了鸣县的宣红酒家。
  宣红酒家是最靠近巴江市的饭店之一，老板和方晓晓韩漠都是熟人，当初那个乖巧的小女孩儿已经读初中，娇俏可爱的让人喜欢，看到韩漠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跳着到韩漠的面前：“漠哥哥，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还‘漠哥哥’，忘了当初是谁救她的了，晓晓，小心哦。”黄晨在方晓晓旁边提点。
  方晓晓重重点头，走过去笑眯眯的摸着小云云的头顶：“要不要和你漠哥哥照相？”
  “好啊。”小女孩儿很高兴。
  黄晨直翻白眼，她刚才那话是白说了，晓晓还主动把自己的人送过去。
  方晓晓拿起照相机正要给韩漠和小女孩儿照相，黄晨把照相机夺过来：“你也去，我来给你们照。”
  方晓晓失笑，这熟悉的恨铁不成刚哦。
  “晓晓姐姐也来吧。”小女孩儿喊。
  “好啊。”
  方晓晓和韩漠站在小女孩儿身边，三张笑脸儿映在黄晨手里的相机里，黄晨看着数码相机屏幕上的画面，忽然有种熟悉的被算计的赶脚。
  同学们来的很多，整个宣红酒家都被包下来了。
  巴江一中，鸣县高中的老师都来了两桌。
  鸣县高中的老师，方晓晓和韩漠都认识，相谈当初种种，回忆现在都觉得只是一转眼就过去了，尤其是英语白老师，两辈子对方晓晓的帮助，方晓晓永远无法忘记。
  白老师也很欣慰，当初不是没有担心过方晓晓会因为“恋爱”影响学习，哪儿想到现在这两个成了他最优秀的学生。
  巴江的老师们更高兴，在他们的眼里这个优秀的学生就是在巴江成长起来的，不管是最后考上了华清，还是“小园丁超市”，都有着深深的“巴江”烙印，方晓晓就是巴江一中的荣耀。
  私下里巴江一中和鸣县高中没少为方晓晓的归属争执，可今儿的聚会上绝对是表现的相亲相爱。
  老师要给同学们带头，不然影响不好。
  两个学校的同学们也都纷纷的打招呼，有些同学在大学就已经认识了甚至关系很好，大学天南地北，来自同一个省份就是老乡，更不要说是同一个城市，也就因此方晓晓从同学们的口中知道了刘琳琳的状况，刘琳琳考上了二本，是在西北的某大学，刘琳琳在学校的生活水平好像还有些比不上高中，问了同学才知道现在她家里头人在打工，刘琳琳也在勤工俭学。当时同学过去打招呼，刘琳琳说他认错了。可当初刘琳琳是学校的校花，又怎么可能认错？但人家不承认，也不好过去再说什么。
  当初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同学们的脑洞猜测都能编成不知道多少本的小说话本，曾经的噩梦已经成为了过去，方晓晓也不想太过追究，现在她很好就很好。
  四年过去，也有的曾经的同校同学结为情侣，可方晓晓韩漠无疑还是当中最亮眼的存在，同学总还有些矜持，黄晨就很直接……也不是她故意直接，而是众所周知在同学们当中黄晨和方晓晓和韩漠的关系最好，趁着韩漠被同学们围着，悄咪咪的问方晓晓有木有打算结婚？
  “结婚的话一定会通知你们，别人也就算了，你的红包不能少哦！”方晓晓说。
  黄晨连连的点头：“必须的，到时候我一定攒两个月的工资。”
  方晓晓微笑，趁着四周同学们一时没注意这边对黄晨说：“两个月的工资就不用了，把你第一个电视剧的片酬给我就行。”
  黄晨嘴角一哆嗦。
  她的确是已经和公司谈了一部电影和一个电视剧的合作，可她也是才签了合同没多久，晓晓要不要知道的这么快？
  经过这几年一边学习一边拍电视广告学习顺带学习表演的经历，按照方晓晓的说法稳打稳扎一步一个脚印，从十八线到女四女三的角色，现在大四毕业她终于可以拍女二的片子了，片酬也比原来高了很多，她还想着有机会在首都买套房子呢，最好和袁华住在一个小区，可晓晓竟然一屁股就要这么多？电影给的片酬哪里有电视剧给的多？
  呜呜，她的血汗钱！！
  明家那位三少真那么不靠谱哦~~
  一时只想着自己会损失很多钱，竟是忘了方晓晓早已经隐秘的告诉了她结婚日期的黄晨只顾着哀痛，方晓晓微笑的拍了拍黄晨的肩膀走到韩漠身侧，两个人相依的和同学们寒暄，一起向老师敬酒成为了2004年过年前2000届的鸣县高中生们看到的最难以忘记的一幕，事后有很多同学说当时他们也想到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再这么近的看到这夫妻两个，只是没想到真的一语成箴，直到三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他们才再一次的这么近的看到韩漠和方晓晓，只是那时候已经有很多同学不在。
  除却生活的忙碌，就是生命太过脆弱，往往在不经意的一霎那就是天人永隔。
  新春的炮竹声声敲响了2004年的第一天，置办年货，帮忙收拾屋子，在除夕夜坐在电视机前看新春联欢晚会，小虎和小小虎趴在偌大的客厅一角，不管是吃喝的看电视还是呼噜的睡觉总让人无法忽略。
  “给。”方晓晓递过来一把瓜子。
  这把瓜子是她剥好的，颗颗饱满。
  韩漠拿过来，一粒粒的放到嘴里咀嚼。
  “很香。”韩漠一边吃一边点头，方晓晓暗暗咬牙。
  好过分哦，欺负她不能吃。
  这几天她的嘴角都有些泛裂，瓜子桔子上火的水果不能吃，只能吃猕猴桃苹果。
  张红在旁边瞧着这一幕，笑着扭头继续看电视里正播放的儿童歌曲大联欢，里面正唱着《少年英雄小哪吒》。
  随着新春联欢晚会的时间推移，家里的电话络绎的响起来，听到的就是一声声的新年祝福，方晓晓的手机一个劲儿的响，韩漠的手机也是一样，公司下属，大学同学，朋友，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为了不打扰对方的话，韩漠穿上防寒服站到阳台说话，和方晓晓只隔着一道玻璃。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韩漠嘴里说着最俗套的话，眼前却只有她。
  窗外烟花时不时的闪亮在夜空中，玻璃另一头方晓晓的面容也似乎带着彩色的光晕。
  这是第一次没有在父母身边过年，可旁边却是有那个爬过他家墙头的女孩儿。
  当初初次遇见时，又何曾想到过会有今夜？
  “哎呦，你也去人家家里过年了？倒是跟我二哥越来越像了，难怪这几年二哥都不待见我，你和我二哥才是臭味相投。不过话说回来，前些日子我可是把晓晓的命数算了，她十七岁的时候有一劫，谁帮了她解了劫谁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人，我说你知道她十七岁那年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告诉你，别回头跟你没关系，不然就算是你们现在再好，以后也是劳燕分飞……”
  明传成隔着电话喋喋不休，而隔着玻璃门那边的人已经放下了手机，拉开门走出来，
  寒风吹过，她打了个颤，脸上的笑容却是更明亮。
  “打完了吗？”张嘴无声的问他。
  韩漠点头，没有犹豫的挂断了电话，拥住她。
  方晓晓也抱住了韩漠。
  她不知道自己过来的这么巧。
  她刚过来，韩漠就打完了。
  不过在外面这一会儿，韩漠身上已经很凉了。
  “进去吧。”方晓晓说。
  “等一下。”韩漠说。
  “怎么了？”方晓晓问。
  “我问你一个问题。”韩漠说。
  “什么问题？”方晓晓问。
  “如果那天晚上你不是翻的我家的墙头，你想过你可能会和在一起吗？”韩漠问。
  方晓晓莞尔，他怎么忽然问她这个问题？
  “没有如果……”方晓晓说。
  “如果有呢。”韩漠说。
  方晓晓奇怪韩漠怎么会突然这么执拗，不过如果有的话……
  方晓晓眼前闪过那上辈子到死都记得的那一幕，也不由的搂紧了他，笑的开怀。
  “我想就算是我翻的不是你家的墙头，最后也会和你在一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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