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作者:大猫尾巴      更新:2024-11-20 03:59      字数:1990
  他决心收留这个大男孩儿,因为在餐馆出现的纯正中国人大多都是隔日就离开的旅客或总是习惯英文表达的留学生,而乔几乎只会说中文,也许再没有比中餐馆更适合他工作的地方。
  但宋仍然保持了资本家的精明,乔不是外国人,不需要遵循那些节假日和周末休息的规定,事实上,已经在这里干到接近秋天的乔,除了每月一次的闭馆,几乎从没额外放过一天假。
  有时候勤快到作为老板的宋都看不过眼的地步,他和店里的伙伴不止一次邀请过乔到酒馆,看看夜里的霓虹灯享受生活。
  但乔都拒绝了,除了工作和睡觉,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二十四小时的健身房,这是他唯一的、孤独的兴趣爱好。
  “别拖地了,乔,”宋点了支烟,放松地倚在柜台上,“回家吧。”
  乔点点头,将拖把涮干净,背上黑色的书包,准备走的时候,宋又喊住他:“你的英文有很大进步,以前你总是要反应之后才能听懂我的话,回家之后,有人在教你吗?”
  乔听懂了宋打探的意思,他摇摇头,沉闷且诚实地解释:“我一个人住。”
  “你总是一个人住,”宋呛了口烟,“给自己放放假好吗,明天餐馆关门,你可以到广场转转,我记得那里离你家不远,喂喂会拉屎的该死的鸽子,那儿还有穿汉服的中国人,男孩儿女孩儿都有。”
  乔没有什么表示,敷衍地点了头,向宋老板告别以后,一个人沿着昏暗的大道,回到他租住的小破公寓。
  只有一间房和只要做饭就会触发烟雾报警器的厨房,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连床都是直接落地的床垫,还有一个放脏衣服的纸箱。
  乔基本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回来,他讨厌餐馆休息,那意味着他需要安排一整天的时间。
  他的腿坏了,没办法再进行高强度的有氧,在健身房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进行无氧的撸铁的训练,这对身材的塑形效果很好,但以前他是被限制过度做这种训练的,因为过度发达的肌肉会让身子笨重,不利于长跑。
  现在,他不需要有这种顾虑。
  他无法把所有时间都寄托在健身房里,那会造成虚脱,所以不需要工作的休息日,他剩下的时间都在房间里尝试入睡,拉紧窗帘,关上灯,紧接着失眠到天亮。
  乔无法适应孤独的空气,他认为这里的一切都孤独,只要手脚停下来,脑子就会愈发留意到这种无比的空虚,平躺着,好像胸膛被枪开了洞,没有血,所以没有温暖。
  终于,焦虑到午后的乔决定起身,到外面找些吃的,并且去宋老板提到的广场看一看,那里的确离公寓不远,步行只要半个小时,来到这里以后,他已经习惯用步行打发时间。
  乔来到广场,看到来往的旅客和盘旋的鸽子,他没有带吸引鸽子的面包片,坐在矮处的台阶上,打量这些人的面孔。
  里面的确有不少中国人,但他并没有前去搭讪,宋老板总是误会他,他并没有期待亚裔的面孔出现。
  乔喝完一整瓶矿泉水,手背擦了擦湿润的嘴角,他将瓶子捏成皱巴巴的塑料片,然后起身扔到垃圾桶里。
  在他准备回到刚才的位置时,听到身后传来了琴声,那是他许久没有听过的声音,乔觉得心脏发麻,他立刻前去寻找,终于在一个靠柱子的角落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有人在那里演奏古筝,周围人很多,时不时有人走上前往她摆放的盒子里投掷钱币。
  乔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他并不认得古筝和古琴的区别,只觉得长发女孩儿的琴,比从前他听过的琴弹出来的声音更大更尖。
  女孩儿卖力地表演到天黑,周遭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她才准备停手离开。
  就在她扭了扭酸胀的腰后,几个黑人青年突然窜出来,抱走地上的钱盒就跑,在女孩儿反应前,看到有人紧随其后地追上他们,拽着其中那名抱着钱盒的男人不肯撒手。
  那些人一番叽里呱啦的吵闹,乔却什么都没说,一拳揍倒了向前挑衅的光头青年,其他人仓皇离开,女孩儿赶来的时候,乔正蹲着身子,迎风捡起那些四散的钱币。
  “fuck!”
  弹琴的女孩儿突然爆出一句粗口,他挽起汉服的长袖,利索地摘下头顶的假发塞进胸脯,然后手脚并用地去压住即将被大风卷走的钱。
  乔看到他时,愣了下,原来他是个男的,个子纤细瘦弱,脸蛋却圆圆的有肉,长相清秀偏女气,戴上假发时,就看不出来原本的性别了。
  跟他文气的长相不同,善于伪装的男孩儿一边飙中文骂脏话,一边用英文向乔道谢,他夺过乔手里攥的钞票之后,突然看清了乔的脸。
  “中国人?chinese”
  他问乔,乔随即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往回走,走到古筝摆放的地方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弹琴的人分明在自己身后,但那琴声还在响,是从音箱里发出的。
  乔有些失望,他立刻加快步子离开,身后那个彻头彻尾的小骗子还在不停地喊他。
  第八十九章 邀请
  “死大个,你就不能走慢点儿?”
  把汉服袖子捋高的男孩儿嘴里叼着裙角,两条细长的白腿被风吹得凉爽舒服,他一遍嘟囔着,一边抱着古筝拖着音箱费劲儿往前赶。
  没想到前面的大个子真的停了下来,害得他差点儿就撞上他的后背,眼见对方是抬头都看不见头顶的高度,他突然为刚才的口不择言感到慌张,连忙呸呸两声,把嘴里的裙衣吐出去,然后张开小牙,漏出两个明显的小梨涡。